林綰綰看着對謝景穆毫無感覺的趙慧心，以及看都不看趙慧心一眼的謝景穆，腦海裏浮出一個讓她震驚的念頭。
難道……
書中的一切無法改變，只能按原本的時間線去經歷？
哪怕她做再多，都無法改變已定的結果?
這一個猜測，讓她遍體生寒。
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趙慧心和謝景穆此時沒有喜歡，就說得通了。
但……
林綰綰看向謝景穆。
那她注定被謝景穆殺死，也是必然的？
可她都做了這麼多了，甚至，還成了謝景穆最親近的妹妹。
即便這樣，以後，他也會殺了她麼？
她的異常，讓謝景穆敏銳察覺到了。
他抬眸，就見小姑娘一雙眼睛溼漉漉的，像是哭，又像是害怕，正直直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神情傷心極了。
這跟剛剛撒嬌裝扮的不像，這是真的。
謝景穆把筷子放下了。
他黑眸落在林綰綰身上，似是疲倦，又似是無奈。
“怎麼了？”
“是因爲字帖……”
他的話還沒說完，林綰綰就抓住了他的手，用一種迫切的語氣，顫着聲音問他。
“表哥，綰綰是不是你最喜歡的妹妹？”
“你會永遠保護綰綰嗎？”
“無論綰綰做了什麼，你都不會生綰綰的氣，對不對？你不會……”
殺了我吧……
謝景穆感知到了面前小姑娘的害怕，微微蹙眉。
她這個妹妹除了過於粘人和寫字差，別的倒沒什麼缺點。
自小都很乖巧懂事。
若非要論起來，就是太膽小了。
從她幾歲開始，就開始抱着他哭，一遍遍問他，會不會殺了她？
這叫什麼問題？
謝景穆就耐着性子，告訴她不會。
隨着林綰綰長大，這個問題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
直到今日，竟又問出來了。
謝景穆看着小姑娘將落不落的淚珠，鬼使神差的，抬手幫她拭淚。
等反應過來，他神情立刻淡下來，把手收回來，語氣也更冷淡。
“你再如此，就說不定了。”
林綰綰聽懂他的言外之意，立刻坐好。
但桌上的飯菜，她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到了飯畢，下人把飯菜都撤了下去。
林綰綰看着毫無交流的趙慧心和謝景穆，請兩人留下。
謝景穆雖想走，但沉吟了下，還是坐下了。
趙慧心不想回那個冰冷的尚書府，自然是巴不得多留會兒。
林綰綰拉了趙慧心去屋裏看布料。
林宣之的視線順着趙慧心而去。
直到兩人進屋，他才回過神。
謝景穆已經坐到了亭內的棋盤前，手持黑子。
“來。”
林宣之微微一笑：“是。”
他坐到了謝景穆的對面，姿態恭敬地下棋。
兩個人的棋風不同。
林宣之的棋風溫和，考慮全局，卻有些被自己局限，遲遲不敢下殺招。
謝景穆則殺伐果斷，沉靜冷淡的外表下，是金戈鐵馬，殺意驚人的凌厲棋風。
他不拘小節，該舍便舍，損一子便反殺全局。
才對了幾十手，林宣之就放下了棋子，搖頭認輸：“臣輸了。”
謝景穆慢慢收着棋子，語氣漫不經心：“她爲什麼會害怕？是經歷了什麼？”
他抬眸，一雙墨玉般的黑眸帶着些威懾的冷意。
“孤要聽真話。”
林宣之立刻跪在地上，額頭有些冷汗。
“這……”
“臣也不知道，綰綰是府上唯一的女兒，受盡我們疼愛，自出生就被嬌養着，臣也不知，她是經歷了什麼，臣不敢對太子殿下說謊。”
對於他這個妹妹偶爾的舉動，他也感到奇怪。
想了想，他忍不住道。
“會不會……”
他欲言又止。
謝景穆微微蹙眉，聲音變冷：“說。”
林宣之低下了頭。
“綰綰從未對別人這樣過，似乎只會對您這樣。”
“而您在她小時候那年，在獵場，親手射殺了一頭鹿，被她看見了，貌似是自此後，綰綰才開始害怕的。”
謝景穆微微一頓。
好像……是這樣。
可總不能這麼多年，她都還在因爲一頭鹿害怕吧？
林宣之又繼續道。
“這些年來，太子殿下同修文武，文能治國安社稷，武能披甲黃沙滅敵，戰功赫赫的同時，京中也多了些關於您的傳聞。”
林宣之說得隱晦，但謝景穆立刻明白了。
他在京中有個隱晦的稱號。
“殺神。”
人人說他位高權重，高潔似神祇。
但這個神，是慈悲的神佛，還是浴血的殺神，就不得而知了。
他十幾歲時，就在朝堂上手刃貪官，名聲似乎不算特別好，至少，雖然人人敬畏，但畏更多……
綰綰，莫非是因爲這個麼？
她竟害怕他會殺了她……
謝景穆想笑，又笑不出來。
他沉默半晌，打算讓暗衛去以他的名義做點好事，把他的名聲掰一掰。
在屋裏給趙慧心挑衣裙的林綰綰並不知道，因爲林宣之的猜測，謝景穆已經打算收斂些，以後不在明面上殺人了。
時間靜靜流逝，日頭逐漸西斜，漫天的晚霞，橘黃色的雲朵蔓延出很遠。
漸漸的，天色暗下來。
林綰綰給綠翹比了個手勢，不多時，外面傳來“砰砰砰”的響聲。
煙花在天空炸開，宛如一朵又一朵的花，染亮了整片天際。
忽明忽暗的光映在林綰綰臉上，她看着窗外的煙花，笑道。
“趙姐姐，我們出去看煙花吧。”
趙慧心點頭。
“好。”
四個人站在歲安院內，看着漫天絢爛的煙花。
煙花一炸開，整片天都亮了。
那璀璨的光落在人眼中，眸子也仿佛裝滿了光。
漫天煙花下，趙慧心看向了林宣之，又快速移過頭。
林宣之也望着她。
而林綰綰期待地看向謝景穆，卻猝不及防，撞入他的一雙眸子裏。
四目相撞，她愣了。
不是。
哥，你看你的女主啊。
你看我幹啥？
完。
又完了。
果然還是不行。
還是等既定的時間，她再來給波助攻吧。
林綰綰失望地移開目光，轉而沉默地看着煙花。
這煙花是她挑的，搭配點燃，宛如一朵朵花在天空堆簇綻放。
很好看，也很貴。
炸一下，她肉疼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