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慧心離開了,手緊緊攥着信,心酸不已。
她沒想到,血緣親情還不如林小姐的一封信來得重要。
渾噩間,一個丫頭端着墨盤,直直撞向她。
她這身衣服瞬間黑了一大片。
“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丫頭立刻跪在地上。
兩個侍女連忙來擦,可是墨跡是擦不掉的,這身衣服廢了。
趙慧心抿唇,阻止了侍女的行徑。
“算了,走吧。”
她直接越過了地上的丫頭。
侍女不甘心:“小姐就這樣放過了她?”
趙慧心喃喃:“不放過又能怎樣?”
她剛來就要鬧事麼?
侍女着急。
“可您的衣服怎麼辦?那些布衣是穿不成了,再找夫人要一身吧?”
趙慧心苦澀一笑:“她做這場戲,就是爲了讓我沒衣服穿,找她有什麼用呢?”
侍女恍然大悟,繼而沉默了下來。
回去後,趙慧心內心焦灼。
她衣服髒了,出門就是髒了尚書府門楣,可不出去,又辜負了林小姐的美意,爹也會厭惡她。
正糾結間,有下人進了院子,在院外喊。
“小姐,丞相府的林綰綰小姐,托人給您送了兩匹布料來。”
只一瞬,趙慧心眼眶一熱。
這位林小姐救了她兩次!
當天,林綰綰就收到了趙慧心的回信。
她說過兩天就可以,時間隨林綰綰定。
林綰綰當即定下了兩天後的中午。
不過在確定前,第二日,她還去了趟皇宮。
當今皇後是她親姨母,隔三差五,就會邀她進宮一敘,門口的守衛自不會攔她。
“林小姐。”
他們恭敬行禮,請她進去。
然而這回,她沒有去皇後的鳳儀宮,而是去了東宮。
東宮巍峨,是除了陛下主殿外,第二個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林綰綰深吸了口氣,一踏進東宮的門,她臉上就揚起一抹歡快的笑意。
“表哥!”
她換了一身翠綠色的衣裙,此時正是四月中旬的正午,陽光明媚,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她跑過長廊,陽光便透過廊上的葡萄葉,灑落了她一身剪影。
遠遠看,像是一只靈動的翠鳥。
書房窗口,謝景穆一身白衣,腰掛一枚碧玉墜子,黑發輕束,散在身後,如緞如綢。
他拿着一本書,可此刻,他沒看書,而是望着那個穿過長廊小跑過來的女子。
他修長的手指微微收緊,風華絕代的臉上卻仍舊沒有表情,只是黑眸微微閃動了一下。
直到林綰綰到了書房門前,他才不緊不慢地說了一聲:“進來吧。”
林綰綰推門進去,笑容甜美。
“表哥……”
驀的,她聲音一滯,常年僞裝的乖巧表情也有一絲開裂的跡象。
這……
他這件衣服,和她夢裏,謝景穆穿的那件好像啊!
想到那個夢,她臉頰又有些發燙。
謝景穆敏銳察覺到了她的呆滯,順着視線垂眸看了眼身上,並無不妥之處。
“怎麼了?”
某女揉了揉發燙的臉頰,隨口糊弄道:“表哥,你這身衣服真好看。”
謝景穆微微挑眉,把書放下了。
他坐在書案後的一把雕花木椅上,指了指林綰綰邊上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你找孤有事?”
他仍舊是淡淡的,聲音淡淡的,表情……根本沒有。
相比較那天的冷意,今天他就正常多了。
林綰綰沒有坐下,而是笑眯眯地上前,雙手支着桌案,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軟聲道。
“明日午時,綰綰在丞相府設宴,表哥要不要來陪綰綰吃個飯?”
謝景穆聞言,黑眸定在她臉上。
面前的少女臉頰發紅,白嫩的皮膚上微微沁了汗意,窗外的陽光灑落在她嬌美的小臉上,很誘人。
謝景穆眸子微深。
“好。”
林綰綰愣住了。
她沒想到,謝景穆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林綰綰眨巴了下眼睛,還沒來得及歡喜,就聽謝景穆繼續道:“剛好,看看你的字帖寫完沒有。”
林綰綰僵了。
媽的,這逼這麼愛讓人練字,咋不辭了太子,去當教書先生啊!
林綰綰想維持那個討好的笑,但嘴角抽了抽,還是放棄了。
“好吧。”
她如同霜打了的茄子,內心再沒有半點興奮。
上輩子,她寫字就一般,毛筆字更沒有寫過多少。
或許是活過一輩子的原因,她對寫字有基礎記憶,學得就很艱難。
謝景穆給她的字帖,她早不知道扔哪兒了……
林綰綰欲哭無淚。
謝景穆看着面前的小丫頭,嘴角幾不可查地勾了勾。
“那表哥,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可一定要來啊,綰綰先走了。”
林綰綰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謝景穆看着窗外飛速跑遠的小丫頭,直到再看不見,才收回視線。
想了想,他曲起一指,輕敲窗台。
“流光。”
他緩聲道。
屋內風聲一動,一個黑衣侍衛出現,跪了下去。
“主子。”
謝景穆看着面前的暗衛,身上的氣息逐漸變得沉靜。
“孤讓你找的人,可找到了?”
流光垂着頭,答應道:“是,已經選好了,是暗衛營裏的十七,十七雖是女子,但心細,而且武功不差,無論是教林小姐還是保護她,都足夠了。”
謝景穆慢慢點頭:“找個機會,把十七安插到綰綰身邊。”
想到林綰綰偷偷習武,他眼中又有些煩躁之意。
她想習武,爲什麼不告訴他呢?
她偷偷學,可知修習武功稍有不慎,就會精血倒流?
而且,丞相府沒人了麼?她沖去救人,竟沒有一個侍衛在暗中護着。
謝景穆揉了揉眉心:“要快。”
流光點頭:“是。”
林綰綰回了歲安院,沖進雜物間一頓翻找。
一件件東西被扔出來。
綠翹艱難地從門外探進來一個腦袋。
“姑娘,您要找什麼?不如讓奴婢找吧。”
林綰綰拿着一本字帖,赴死般走向書房,聲音悶悶的。
“不用了。”
她進了書房,綠翹給她研墨。
不過,她毛筆在字帖上停了下,先找了張信紙,在上面列了一串的東西。
寫完後,吹幹墨跡,把信紙交給綠翹。
“綠翹,差人把單子上的東西置辦好。”
人到了,氛圍也得起來啊。
想了下,林綰綰又道:“再去請一下大哥,讓他也一起來吧。”
畢竟,她說的是家宴,只有她跟個外人,謝景穆那逼肯定會多想。
再說,等兩人花前月下,她也有個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