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都難於上青天。
尤其是後者。
陸總睡不着的毛病,就是從弄丟妹妹開始的。
這妹妹有多重量級,看沈雅清就知道了。
——一個替補,都能被寵得無法無天。
咖啡抿了一口就被擱置冷落。
陸靖州薄涼的眼皮抬都沒抬一下。
“不必。”
*
入職第一天,明梔別說和陸靖州接觸了,兩人連面都沒能碰上。
作爲秘書處的新人,論資歷、工作能力,她都沒資格走到陸靖州這金字塔最頂端的人物面前。
她也入不了他的眼。
好幾次在人群中擦肩而過,他瞧都沒瞧她。
這倒是和明梔最初料想的差不多。
直到第三天,明梔才正式和陸靖州見面。
茶水間裏,明梔掐算好時間走出去。
端着托盤轉身,迎面險些撞上剛從外面回來的男人。
大概是生面孔在私人領地亂走,引起不悅,陸靖州蹙眉。
明梔知道,他這是徹底把她忘在了腦後。
“陸總,我是明梔,秘書處新來的職員,負責翻譯工作。”
陸靖州不語。
近了看,更能感受到他頂級骨相帶來的壓迫感。
不見波瀾的黑眸疏離且不近人情,給人一種絕對正派的錯覺。
這種人,對於欲望的克制,堪稱一絕。
但禁欲禁欲,有欲才會禁。
自我介紹後,陸靖州想起來了。
將人趕走的想法幾乎立刻浮出。
——作爲秘書,明梔美得太出挑了。
女人們並不傻,美貌常被她們拿來當做換取利益的籌碼。
翻身改命的遊戲,他沒興趣參與。
見他總不說話,明梔面露怯色,小聲開口:
“陸總?我、我哪裏做得不對嗎?”
剛畢業的小女孩還沒學會藏心思。
除了緊張,就只剩下崇敬。
這姿態,和陸靖州身邊幾乎所有人一樣,毫無記憶點。
只除了她那雙眼睛……
熟悉感一閃而過,陸靖州來不及捕捉,卻沖散了他趕人的沖動。
沒感受到貪婪的覬覦,陸靖州心裏的不適感消退些許,難得開了口。
“適應得怎麼樣?”
受寵若驚,小秘書眸子忽然亮了。
並且肉眼可見鬆了口氣,“挺好的!”
“秘書處的前輩們都很照顧我,很有耐心,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我一定不會辜負他們的教導,一定會努力工作的!”
剛出校門,不諳世事的熱血勁還沒退散。
見他視線落在托盤上,明梔說:“這茶是我給前輩們泡的,家鄉的桂綠茶,陸總您要嚐嚐嗎?”
“不必。”
毫不猶豫的拒絕。
轉身就走。
明梔看着他的背影也不失望。
不喝這茶,絕對是他的損失。
今夜好眠與他無緣了。
回到辦公室。
那雙稚嫩的眼睛一直在陸靖州眼前晃。
霍征拿着待審批的文件進來,就見自家的工作狂老板在發呆。
正納悶着。
老板忽然開口,“把明秘書的資料履歷拿來。”
資料履歷?
霍征倒是不擔心明梔犯事,只當是自家老板見了人,例行公事。
資料很快拿來,陸靖州從頭到尾翻看完。
確實優秀。
這方面霍征相當自信,“明秘書這次面試的成績,在一衆參試者裏斷層第一。”
陸靖州抬眸,眸色深不見底。
霍征立刻噤聲。
顯而易見的說好話,實在罕見。
霍征從陸靖州掌權時就跟着他,這些年下來,摸爬滾打,不說冷酷挑剔,也差不大多了。
能讓霍征滿意,這個明梔,不簡單。
然而事實如此,這些天相處下來,霍征真心覺得明梔不錯。
不僅他喜歡,秘書處其他幾位老將,也對明梔贊不絕口。
來得最早,走得最晚,認真、勤勉、心思純正。
妥妥的最值得調教的牛馬。
關鍵是,明梔泡得一手好茶,咖啡她不太懂,但已經在學了。
煮咖啡這燙手差事,要是能讓明梔接下,那可真是造福大衆了。
“陸總,有什麼問題嗎?”
陸靖州合上資料,沒說話。
霍征觀察着他的臉色,“陸總,商會那邊鄭副會長邀請您參加明晚的酒會,他還請了上屆會長出山,估計是有新動作。”
談及公事,明梔的事暫且翻篇。
又過了兩天。
明梔仍然沒等來和陸靖州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她精心準備能讓他安睡的茶水,也沒能送到他口中。
這茶是她攻心的致勝之寶,但要是貿然闖進總裁辦公室,把茶放到他桌上,她怕是當天就得卷鋪蓋走人。
明梔早料到這局面,好在,鋪的路拐幾個彎也能通往目的地。
周一這天早晨。
雙休日結束,上班的第一天,辦公室裏總會充斥着半死不活的沉沉氣息。
明梔放下包,照例到茶水間泡茶分給秘書處的前輩。
茶泡好,端着還沒進門,就聽秘書處的人在嘰嘰喳喳討論些什麼。
什麼氣色好了很多。
什麼皮膚白了不少。
什麼黑眼圈淡了大半……
是不是孩子學習有了起色?
是不是磨人的公婆消停了?
還是夫妻找到新情趣,夜生活更和諧了?
最後居然歸因於睡得好。
明梔嘴角幾不可察牽起些弧度。
茶端過來,幾人的討論突然停了。
下一秒,明梔手裏的茶盤被端走,肩膀被按住坐在轉椅上。
“明梔,你的茶!”
明梔不明所以,“我的茶……怎麼了?”
她驚慌,“難道喝壞人了?”
她立刻尋找看少了誰。
“不是喝壞了人!”
明梔的茶有安神效果,除了秘書處的人,霍征後知後覺也體會到了。
作爲工作狂陸靖州身邊的特別助理,霍征每天不定時加班,雙休日也要隨時待命。
和工作能力並行的,是個人形象。
人模狗樣的精英範,必須靠健身房加持。
狂練的後果,是身體皮質醇爆表,要麼半夜了睡不着,要麼才睡下兩小時就醒,身邊還有條死狗折磨他。
過勞外加缺覺,霍征每天在猝死線上來回掙扎。
可最近幾天,他睡得格外好!
“明梔啊,你這茶,什麼來路?”
隔天,泡茶時,霍征悄無聲息走到茶水間。
明梔嚇一跳,手一哆嗦,熱水差點燙身上。
霍征及時把人拉開,關上熱水閥門,“小心點,冒冒失失。”
“霍總助。”
“嗯。”霍征眼睛盯着茶,心思活絡,“你這茶裏都加了些什麼?”
這問題,最近兩天,明梔被問了不下十遍。
整個秘書處,上到更年期的秘書長,下到實習期剛過才轉正的臨桌,都跑來詢問。
明梔把茶的內容物說了一遍。
霍征聽了驚奇,“就這麼簡單?沒加別的?”
明梔搖頭。
霍征心裏隱隱有個聲音在叫囂。
被失眠困擾的這些年裏,陸總幾乎用盡了各種安眠的辦法。
中醫、西醫、偏方、玄學……最難熬的時候,甚至直接往靜脈裏注射過藥物,可都沒什麼顯著效果。
自從空難發生後,陸總沒了對胃口的咖啡,人越發的陰鬱。
一到他身邊,就好像踏進了重低壓區,心髒亂跳喘不過氣……這樣的日子,持續下去,真得出人命。
算了!
死馬當活馬醫一回吧!
“這樣,你待會泡茶的時候,多泡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