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周淮安,林雪的眼睛立刻亮了,像是看到了救星,眼淚“唰”地一下就流了下來。
“周大哥。”她哽咽着喊了一聲,聲音千回百轉,委屈至極。
周淮安眉頭狠狠一皺,目光冷厲地掃過水房裏的衆人,最後落在藺妙妙身上。
看到藺妙妙手裏提着沉甸甸的暖水瓶,他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林雪心中一喜。
看來周大哥是生氣了。
藺妙妙這麼潑辣,肯定讓周大哥覺得丟臉了。
然而下一秒,周淮安大步流星地走進來,直接無視了哭得梨花帶雨的林雪,
徑直走到藺妙妙面前,一把奪過了她手裏的暖水瓶。
“不是讓你在屋裏等着嗎?”
周淮安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明顯的不悅,但那只粗礪的大手卻自然地牽住了藺妙妙垂在身側的小手,輕輕捏了捏,
“這麼重的東西,誰讓你拎的?燙着怎麼辦?”
林雪的哭聲戛然而止,像是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
周圍的軍嫂們更是瞪大了眼睛。
一個暖水瓶重???
這是那個不苟言笑,冷面無情的周閻王?
藺妙妙順勢挽着周淮安那條結實的手臂上,沖着林雪揚了揚下巴,語氣嬌軟:
“老公,我想幫你分擔家務嘛,可是有人說我嬌氣,說我不配做你的妻子,還說……”
她頓了頓,委屈地撇撇嘴:“說只有林同志這樣的才配得上你。”
周淮安的臉色瞬間黑如鍋底。
他轉過身,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眸子看向林雪,周身散發出的低氣壓讓整個水房的溫度都降了幾度。
“林雪。”周淮安冷冷開口,連那個妹子的稱呼都省了,
“我的家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手畫腳了?”
林雪臉色煞白,顫抖着解釋:“周大哥,我沒說,是大家……”
“藺妙妙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周淮安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她嬌氣是我慣的。我不讓她幹活,是我樂意。誰要是看不慣,或者覺得閒得慌,現在就去操場跑十公裏,跑不完別吃飯。”
之後再也沒人敢說話了。
周淮安冷冷地掃視了一圈,那些剛才還七嘴八舌的嫂子們此刻恨不得把頭埋進水池裏。
“走了,回家吃飯。”
周淮安不再看任何人一眼,左手拎着暖水瓶,右手緊緊扣着藺妙妙的手,十指相扣,大步走出了水房。
只留下林雪站在原地,受盡了周圍異樣的目光,臉頰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從水房回筒子樓的路上,風沙漸起。
周淮安走在外側,高大的身軀像是一堵密不透風的牆,替藺妙妙擋去了所有的風沙。
藺妙妙低頭看着兩人交握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幹燥溫熱,繭子磨着她的掌心,卻給她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剛才是不是太凶了?”藺妙妙晃了晃他的手,試探地問,“畢竟林雪跟你認識那麼多年。”
周淮安腳步微頓,側頭看她。
小女人仰着臉,狐狸眼微微上挑,嘴上說着擔心,眼底卻藏着狡黠的笑意。
真是個小狐狸。
“心疼她?”周淮安挑眉,語氣裏帶着一絲危險的味道。
“怎麼可能。”藺妙妙立刻表忠心,“我就是怕影響你在部隊的威信。”
“我的威信是靠拳頭打出來的,不是靠受氣換來的。”周淮安冷哼一聲,停下腳步,抬手幫她把被風吹亂的一縷碎發別到耳後。
動作有些笨拙,指腹擦過她敏感的耳垂,引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藺妙妙,記住了。”
周淮安盯着她的眼睛,眸色幽深,“在這裏,你可以橫着走,出了事,老子給你頂着,但在我面前……”
他忽然壓低了聲音,湊近她耳邊,熱氣噴灑:“別耍小心眼,尤其是在床上,我不吃那套,只想吃你。”
藺妙妙臉頰瞬間爆紅。
這男人,怎麼大白天的也能把話說得這麼色氣!
……
回到家,早飯果然還熱着。
饅頭,小米粥,還有一份切好的鹹菜絲。
簡單,卻充滿了煙火氣。
周淮安顯然是餓狠了,幾口就吞掉了一個饅頭。
藺妙妙吃得慢條斯理,撕了一小塊饅頭放進嘴裏,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
“周淮安,我沒帶洗澡的用品,這裏的供銷社有賣嗎?”
“吃完帶你去。”周淮安頭也不抬,“服務社就在家屬院後面。”
吃過飯,周淮安帶着藺妙妙去了部隊服務社。
這個點服務社裏人不少,大多是休息的小戰士和家屬。
藺妙妙一出現,整個服務社仿佛都被點亮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黃色的碎花連衣裙,收腰的設計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裙擺下露出的一截小腿白得晃眼。
“臥槽,那是誰?好漂亮!”
“那是咱們團長的媳婦,昨天剛來的。”
“真白啊,跟畫報上的明星似的。”
周圍傳來小戰士們壓低了的驚呼聲和倒吸涼氣的聲音。
周淮安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
然後不動聲色地走到藺妙妙身後,利用身高的優勢,擋住了那些從四面八方射來的視線。
那一身生人勿近的煞氣,嚇得幾個膽子小的戰士立刻立正敬禮,轉身就跑。
“買什麼?快點。”周淮安催促道,語氣有些煩躁。
他不爽。
非常不爽。
雖然知道自家媳婦漂亮是好事,但看到別的男人盯着她看,
他就恨不得把這女人的藏進兜裏,誰也不給看。
藺妙妙挑了一塊香皂,又拿了一瓶雪花膏。
“這個也要。”周淮安忽然伸手,從貨架頂層拿下一瓶洗發香波,扔進籃子裏,“那個肥皂洗頭幹,用這個。”
那是這年代最貴的牌子,平時沒幾個人舍得買。
售貨員大姐羨慕得眼睛都直了:“周團長對媳婦可真舍得。”
周淮安面無表情地付了錢和票,單手拎着東西,另一只手卻極其霸道地攬住了藺妙妙的腰,
宣示主權般地將她帶出了服務社。
……
澡堂在家屬院的最西邊。
因爲不是周末,女澡堂這邊幾乎沒人。
“我在外面等你。”周淮安把東西遞給她,站在澡堂門口那棵老槐樹下,從兜裏摸出一根煙,卻沒有點燃,只是夾在指尖把玩。
“嗯,很快的。”
藺妙妙抱着臉盆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