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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大的狗膽!” 蕭玦居高臨下,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之前你百般構陷推明昭,本王念你多年苦勞,都網開一面!沒想到你非但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
“ 本王看你是活膩了!來人!”
兩名身形精悍、眼神陰冷的侍衛無聲出現。
“給本王好好‘伺候’她!”
蕭玦盯着地上蜷縮的江泠音,一字一句。
“記住,別留外傷!本王明日還要帶她去壽宴獻藝!但內裏......讓她好好記住,動本王的人,是什麼下場!”
侍衛領命,將奄奄一息的江泠音拖了出去。
行刑密室。
沒有鞭子,沒有棍棒。
兩名侍衛手法極其刁鑽狠辣,專挑人體最脆弱、痛感最強烈的穴位和內髒對應的體表位置下手。
手指灌注內力,或戳,或按,或震!
不知過了多久,江泠音如同爛泥般癱在地上。
在這極致的痛苦和虛弱下,江泠音感覺自己真的要死掉了。
太後壽宴當日。
江泠音被強行換上最低等樂伎的服飾,抬到了樂師等候的偏殿角落。
大殿內,壽宴正酣。
柳明昭身着華服,以蘇家嫡女、未來靖王妃的身份,接受着衆人的恭維。
輪到樂師獻藝環節。
柳明昭突然起身,向太後盈盈一拜,聲音甜美:
“太後娘娘,明昭鬥膽,想請一位特別的‘樂師’爲娘娘獻唱一曲,以賀娘娘千秋。”
太後頗有興趣:“哦?是哪位樂師?”
柳明昭目光轉向角落:“便是曾經名動京城的‘冰弦’樂魁,江泠音姐姐。只是......”
她語氣一轉,帶着惋惜,“姐姐昨日不慎傷了手,無法撫琴。不過姐姐的歌喉亦是天籟,不如......就讓姐姐清唱一曲《賀聖朝》如何?”
衆人目光齊刷刷投向角落那個蜷縮的、狼狽的身影。
蕭玦蹙眉,但並未阻止。
太後點頭:“準了。”
柳明昭對身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
丫鬟端着一個玉碗走到江泠音面前,碗中是幾塊冒着森森寒氣的、棱角鋒利的冰塊。
“姐姐,”柳明昭聲音溫柔,卻字字誅心。
“明昭知你嗓子不適,特意爲你準備了這冰鎮雪梨汁潤喉。你且含一塊冰在口中,再唱。”
含冰唱歌!
殿內瞬間寂靜!
這哪裏是“潤喉”,分明是要將人往死裏折磨!
那冰塊會割傷口腔喉嚨,寒氣會凍傷聲帶,劇烈的溫差和摩擦會徹底毀掉她的嗓子!
江泠音看着那碗寒冰,又看向蕭玦冷漠的臉。
也好。反正今日,橫豎都是一死。
她在婆子的鉗制下,艱難地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殿中。
她伸出顫抖的手,從玉碗中拿起一塊最鋒利的冰,毫不猶豫地放入口中!
她張開口,試圖發聲。
“呃......啊......”
破碎、怪異的聲音從她口中擠出,根本不成曲調!
鮮血混合着融化的冰水,順着她的嘴角不斷流下,滴落在華貴的地毯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暗紅!
殿內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被這慘烈的一幕驚住了。
柳明昭掩口,眼中卻滿是得意。
蕭玦眉頭緊鎖,眼中除了厭煩,似乎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復雜情緒。
江泠音還在徒勞地試圖“唱”下去,每一次發聲都像是在用刀剮自己的喉嚨。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飛速抽離,生命力如同退潮般流逝。
恍惚間,她仿佛又回到當年那個陰暗潮溼的教坊司刑房。
這一次,她終於看清楚了。
少年靖王蕭玦,他的目光,沒有落在她布滿鞭痕的身體,沒有落在她蒼白的臉,而是......
冰冷地,落在了她那雙即使被摧殘至此,骨節依舊修長的手上。
“嘖,可惜了。”他聲音毫無波瀾,“不過,底子還在。這雙手,本王要了。”
比死亡更冰冷的明悟,刺穿了六年的迷霧。
原來......從來就沒有什麼恩情。
從始至終,他想要的,都只是這一雙能彈出絕世琴音的手。
一個趁手的工具。
僅此而已。
如今,這雙手廢了,膿血浸透,筋骨盡斷,再也彈不出他想要的清音。
這具身體也油盡燈枯,連最後一點取樂的價值都被榨幹。
江泠音染血的唇邊,勾起對自己六年癡妄的無盡嘲諷。
終於,在又一次試圖發聲時,她眼前徹底一黑,帶着口中尚未融化的寒冰,栽倒在地。
氣息,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