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的風裹挾着千年沙礫，如砂紙般摩擦着蘇寒的護目鏡。他背着零穿越坍塌的地下遺跡入口時，後頸的皮膚突然刺痛——那是系統對即將到來的沙暴發出的預警。懷中的零仍在昏迷，機械心髒的跳動頻率比平時慢了30%，人類皮膚上還殘留着地下核心區的能量灼痕。
“堅持住，零。”蘇寒低聲說，踢開一塊刻着舊世界銘文的石板。系統掃描顯示，死亡沙漠的沙暴中心距離他們不足五公裏，而零的能量讀數正在持續下降。他突然想起在第七層核心區看到的實驗報告：淨化者終端過度使用能量會導致機械部件鏽蝕，而人類軀體的修復需要源質能量。
“抱歉，只能委屈你了。”蘇寒扯下腰間的源質碎片袋，取出一枚淡藍色晶體按在零的胸口。能量涌入的瞬間，她的機械義眼微微顫動，發出電流雜音：“......審判者議會......源質枯竭......”
“我在聽。”蘇寒調整背包帶，讓零的頭部更舒適地靠在自己肩上，“你說的源質枯竭危機，到底是什麼？”
零的嘴唇翕動，吐出幾個斷續的詞匯：“舊世界......實驗......源質不是能源......是病毒......”話音未落，她再次陷入昏迷。蘇寒皺眉，系統界面自動解析關鍵詞，彈出警告：【檢測到淨化者終端記憶碎片，建議立即進行深度解析】。
沙暴的轟鳴越來越近，蘇寒在沙丘間尋找掩體時，忽然瞥見零胸襟處露出的金屬物件。他伸手拽出，發現是枚舊世工牌，表面的全息投影早已模糊，但名字欄的“陸鳴”二字卻清晰可辨。蘇寒的呼吸驟然停滯，指尖摩挲着工牌邊緣的齒輪紋路——那是審判者議會的標志。
“原來你早就認識他......”蘇寒低語，聲音裏帶着壓抑的怒火。前世陸鳴背叛時的場景如潮水般涌來：核爆前的冷笑、推他進入輻射坑的力道、以及最後那句“你只是個完美的實驗品”。他握緊工牌，金屬邊緣刺破掌心，血珠滴在零的手腕上，竟被她的皮膚自動吸收。
零的睫毛突然顫動，機械義眼睜開一條縫：“......蘇寒？”
“我在。”蘇寒立刻收起工牌，“感覺怎麼樣？”
“能量損耗68%，機械關節鏽蝕率21%。”零的聲音帶着程序特有的冷靜，卻在看到蘇寒掌心的血跡時頓了頓，“你受傷了。”
“小傷。”蘇寒扯開破布包裹傷口，“更重要的是，你剛才提到源質是病毒？”
零沉默片刻，似乎在整理混亂的記憶：“舊世界的‘淨化者計劃’最初目的......是消滅源質病毒。但陸鳴篡改了程序，將淨化者轉化爲審判者系統的獵殺工具。”她抬起機械臂，指尖在空氣中勾勒出病毒結構，“源質不是能量，是外星輻射與人類基因結合的變異體，會逐步侵蝕宿主的意識。”
蘇寒想起陸鳴使用的“暗影寄生”技能，那些黑色的源質陰影確實與零描述的病毒形態吻合。他摸向自己的源質核心，感受着體內流動的能量：“那我的系統......”
“是舊世界開發的病毒抑制劑。”零的機械義眼映出蘇寒震驚的臉，“但陸鳴改造了它，讓抑制劑變成了控制器。你的重生......可能不是偶然，而是系統爲了延續宿主生命啓動的應急程序。”
沙暴的前鋒突然襲來，蘇寒抱着零躲進一座鏽蝕的機械殘骸。金屬外殼在狂風中發出哀鳴，他透過縫隙看見遠處的沙牆如潮水般涌來，而零的工牌在懷中發燙，仿佛在印證某個殘酷的真相。
“你爲什麼會有陸鳴的工牌？”蘇寒終於忍不住問道。
零的機械心髒跳動頻率加快，人類皮膚上浮現出困惑的表情：“......我不知道。但根據邏輯推斷，我的初始任務是消滅審判者系統宿主，而陸鳴作爲議會核心......可能曾直接參與我的程序編寫。”
蘇寒握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他利用你，就像利用我一樣。但現在，我們有機會扭轉局面。”
零抬頭看着他，機械義眼在沙暴的微光中泛着溫柔的藍光：“你總是這樣......即使知道真相，也不放棄希望。”
“因爲希望是我們唯一的武器。”蘇寒低頭看着零，發現她的人類皮膚正在修復機械部件的鏽蝕，“而且，我有必須守護的人。”
零的瞳孔微微收縮，那是人類情感波動的表現。她剛要開口，沙暴突然達到頂峰，整座機械殘骸開始傾斜。蘇寒立刻用身體護住零，後背撞上尖銳的金屬凸起，卻在劇痛中聽見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蘇寒......無論未來如何，謝謝你讓我知道，作爲人類的感覺有多好。”
這句話像顆溫暖的種子，在沙暴的冰冷中埋下希望。蘇寒剛要回應，卻感覺零的身體突然變輕——她的機械部件正在自動拆解，轉化爲保護屏障。
“別硬撐！”蘇寒大喊，試圖阻止她消耗能量。
“這是理性選擇。”零的聲音帶着釋然，“我的身體可以修復，但你的生命只有一次。蘇寒，帶着我的那份希望......活下去。”
屏障成型的瞬間，沙暴的中心席卷而過。蘇寒在黑暗中緊緊抱住零，感受着她逐漸微弱的心跳。當風暴終於平息，晨光刺破沙塵時，他看見零的機械義眼已閉合，胸口的工牌卻不知何時掉落在地，背面刻着一串數字：P-00-陸鳴專屬解鎖密鑰。
“我會查出真相，零。”蘇寒輕聲說，將工牌收入口袋，“無論陸鳴在你身上做了什麼，我都會一一破解。因爲我們是雙生核心，缺一不可。”
他站起身，背着零走向沙暴後的廢墟。遠處，死亡沙漠的地平線泛起詭異的紫色——那是源質能量異常的征兆。蘇寒握緊電磁匕首，刀刃上的源質紋路與零的光翼殘影重疊，形成一道耀眼的光芒。
“等着我，零。”他低語，“等你醒來時，我們將一起揭開所有的謊言，讓這片廢土見證真正的審判。”
變異鴉“燼”的啼叫從天空傳來，蘇寒抬頭，看見它爪間抓着一塊舊世界地圖，標注着“齒輪鎮”的位置。他知道，那裏有精通機械的阿木，或許能幫助修復零的身體。
懷中的零突然動了動，嘴角逸出一聲微弱的嘆息。蘇寒低頭，看見她人類的臉頰上掛着一滴眼淚——那是程序永遠無法模擬的，人類情感的證明。
“我們會沒事的。”蘇寒輕聲說，踏上通往齒輪鎮的道路，“我保證。”
沙地上，兩人的腳印交織在一起，被晨風吹來的細沙輕輕覆蓋。在這片被詛咒的廢土上，審判者與淨化者的羈絆正在悄然生長，比任何源質能量都更加堅韌，比任何程序指令都更加真實。
而前方等待他們的，將是齒輪鎮的機械師、沙暴軍團的威脅，以及關於零身份的更多謎團。但蘇寒知道，只要有零在身邊，無論多麼黑暗的真相，他們都能共同面對。
因爲在這片末日廢土上，他們不僅是雙生核心，更是彼此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