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謙坤食指指向江毅,語氣陰狠:“我記得你,十幾年前,我就知道你。
十幾年前,你十多歲的時候,就在江氏後輩脫穎而出。
更以十六歲之齡參加科舉考試,獲得縣試第一,是不是你?”
馬謙坤說到這裏,一段塵封的往事,就涌入江毅的腦中。
也不知道被他說到了哪個痛處,氣勢就弱了下來。
“這……,這…,”
江毅愣了好幾秒,一咬牙說了一句:“那不是我。”
“不是你?你連這也不敢承認了嗎?”
“我族侄馬元鵬,和你是同年,他得了梅縣縣試第二。
我記得清清楚楚。”
“馬…,馬元鵬?”,江毅變得不自信,想起了有這麼個人。
馬謙坤繼續說道:“當年大家都誇贊,說你是文壇新秀,文采風流,梅縣第一。
不止要享譽清平府,享譽江南省,甚至有可能直達京城。”
江寧注意到,江氏族人,有些人正思考和回憶,有的頻頻點頭,贊同馬元止說的。
有個別族老,臉上還帶着痛心、惋惜的神情。
他暗暗稱奇,老爹從來沒說過這些,沒想到當年還有這麼風光的時候。
“當年你是何等狂傲,才十六歲,就沖到儒家七品修身境。
那時,你想一顆明星,星光熠熠。
你囂張狂傲,目無餘子,是也不是?”
馬元止繼續逼問。
江毅一臉不自信,語氣落拓:“沒有,那,不是我。”
“呵呵,你不承認,也沒用。
別以爲你幹了那些丟人的事,今天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七品修身境的修爲,就算在今天的梅縣,也可以橫着走了。
我們小小梅縣,出了個這麼厲害的天才。
聽說連京城都派人下來查看了。
你因此更加得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連當年和你同年,縣試第二的我族賢侄馬元鵬,都被你貶得一文不值。”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江毅滿臉不自在,眼神閃躲。
“求求你,別說了。”
“爹爹!”,江寧牽着江毅的手,發現他的手心冰涼。
“你我父子同心,我們不需要怕他。”
兩人大手握着小手,從兒子手上傳來的熱量,讓江毅鎮定了許多。
他轉頭對着江寧笑了一笑,雖然臉色有些蒼白,終究面無懼色。
“寧兒,你說的對,你我父子同心,我們不需要怕他。”
兩人的手握緊了一些,江寧生出血脈相連的感覺。
馬謙坤譏笑道:“十幾年前,誰會想到你江毅,也會用求字?”
當年梅縣春社比試,你何等意氣風發,甚至對我賢侄馬元止說,羞於與他同年。
如今呢?我賢侄已經做了兩任知縣,政績斐然。
聽說很快就要升任知府,前程遠大。
而你依舊只是個落魄秀才,只能幹些商賈的營生,雲泥之別。”
“夠了!”,江毅沉聲說道。
“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
當年你去參加鄉試,誇下海口,必得江南省鄉試第一。
結果你考試舞弊被抓,當場被捋奪了考試資格。
要不是當今皇上冊封太子,大赦天下,你不僅要坐牢,連學籍都削了。”
說到這裏,馬謙坤停了下來,看向衆人。
這件事是江氏恥辱,江家沒有宣傳,很多人都第一次聽到。
場面變得更加亂哄哄,看着江毅蒼白的臉,馬謙坤很滿意這個效果。
等到大家的情緒都比較激昂的時候,他得意地用手摸了摸下巴,繼續說道。
“三年時間很快過去,江毅你又躊躇滿志,要去參加鄉試。
大家都以爲你有了教訓,性格會有所收斂、
可你依舊氣焰沖天,甚至與各家學子都產生爭執。
仍大言不慚,說你必定高中,依舊是鄉試第一。
可惜,狂是沒用的,肚子裏有多少墨水,才是根本。
這一次你幹脆連考都考不上。
這下大家都醒悟過來,你之前的才名是作弊得來的。
恐怕縣試第一,也有很多貓膩。
再之後,你被同鄉擠兌,又無顏面對梅縣諸多學子,更加愧對江氏族人。
你逃去了京城,想在那裏找個營生。
可京城畢竟不是梅縣這樣的小地方。
那裏魚龍混雜,大人物如過江之鯽,小人物就更加不可計數了。
不知你得罪了誰,被廢了修爲,從七品修身境儒生變成一個普通人。
離家去京城五年後,又跌跌撞撞地回到梅縣。
還帶回來一個沒經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兒子。
這期間,你父母因爲你這個不孝子的事,日夜憂思,鬱鬱而終。
落魄的你,最後只能娶個商賈妾室生的女兒爲妻。
你說,除了自以爲是的囂張,不顧後果的惹事,你有什麼本事?
像你這種不忠不孝,品行敗壞的人,有什麼資格說,有什麼事沖你來?”
馬謙坤句句如刀,擊中江毅的痛點。
“你擔當得起嗎?”,馬謙坤陡然加大聲音逼問。
他每說一句,江毅臉色就痛苦一分,握着江寧的手,便緊了一些。
那難過而自責的眼神,讓江寧都爲之心疼。
老爹也不容易啊。
馬謙坤說完,馬元止又附和道。
“坤叔,你說會不會因爲江毅的緣故,老天不想他這樣卑劣的人,得到造化。
所以順便把江氏族人的造化,也取消了。”
馬謙坤認真地看了江政以及幾個江氏族老一眼,點了點頭。
“不是他,就是他兒子,反正都一樣。”
江毅臉色痛苦,父母雙亡以及修爲被廢的事,大大刺激了他。
握着江寧的手,也微微顫抖。
江寧更加心疼,父親這個人,從來沒講過他受到的任何委屈。
其實他心裏的負擔大着呢。
這就是男人吧。
外面一破瓦,家中一片天。
江寧鼻子有點發酸,我特麼的,堂堂一個穿越者,不應該六親不認,七情不生嗎?
怎麼還有點感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