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餞!酸甜開胃的蜜餞兒喲!”
小攤販吆喝着,見攤位前有人駐足,熱情地招呼道:“客官想要哪一種?”
沈墨儒側頭,見雲惜月盯着琳琅滿目的蜜餞攤,一雙杏眼亮晶晶的,他對攤販道:“都裝些吧。”
攤販麻利地將各色蜜餞挨個舀進紙袋,不多時便裝了滿滿一大包。
沈墨儒付了錢,將沉甸甸的紙袋遞過去:“拿着。”
“哦!”雲惜月應聲接過。
方才沈墨儒剛幫她解了圍,此刻讓她拎東西也是應當,她便乖乖將牛皮紙袋抱在懷裏。
隨後沈墨儒又轉進附近的糖果店,每樣糖果都挑了些,接着又買了酥餅、糕團、堅果,幾乎把這條街的小食鋪逛了個遍。
不過半炷香的功夫,雲惜月懷裏已堆得滿滿當當,各式香氣爭先恐後地鑽進鼻腔,勾得她肚子裏的饞蟲直叫。
太陽漸漸西斜,夕陽的餘暉爲整條街市鍍上一層暖融融的橙紅。
街口拐角處,忽然傳來洪亮的吆喝:“糖葫蘆——酸甜可口的糖葫蘆!”
一個老爺爺扛着插滿糖葫蘆的草把子走來,紅亮的山楂裹着晶瑩的糖殼,在夕陽下泛着誘人的琥珀光。
不遠處,一對年輕夫婦正並肩而行。
身着藍衫的男子溫聲詢問身側的女子:“娘子想吃糖葫蘆嗎?”
女子臉頰微紅,羞澀點頭。
看兩人模樣青澀,想來是剛新婚不久。
男子笑着叫住賣糖葫蘆的老伯買了一支遞到女子手中:“娘子嚐嚐,看好不好吃?”
“咔嚓!”女子咬了一口咀嚼着,臉上漾開笑容:“好吃,夫君也嚐嚐。”說着便將糖葫蘆遞到男子唇邊,男子咬了一小口,又溫柔地遞還給她。兩個人分享食物時很是親昵。
沈墨儒不愛逛街市,也就沒有帶阿月來過,更別提分享同一只糖葫蘆了。
剛剛那對夫婦買糖葫蘆的場景重新浮現在腦海中,男子好像是先詢問了女子想不想吃,才買了糖葫蘆。
沈墨儒回頭,瞥見跟在身後的姑娘懷裏抱得滿滿當當,卻只是低着頭,神情懨懨的。
他買這些的時候,沒有問過她想不想要,莫不是都不合她的胃口?
“我幫你拿着。”沈墨儒伸手接過她懷中的吃食,只留下一袋蜜餞。
“嚐嚐?你提過的蜜餞,看好不好吃。”
“蜜餞……是給我買的?”雲惜月抬頭,眼中滿是詫異。
“嗯。”沈墨儒抱着其餘吃食點頭,“這些都是給你的。”
原來都是買給她的。
天色漸漸暗下來,沈墨儒的臉隱在陰影裏,看不分明。
她現在是江滿月不再是他的妻,只是萍水相逢,他爲何要對自己這麼好?
雲惜月的父親是商人,自幼便聽他說商人最講究利益交換。
她不禁生出些疑慮,沈墨儒對她這麼好,難道是想圖些什麼?可轉念一想,方才他幫王婆追回錢袋,又教訓了她那不孝之子,行事坦蕩,既不貪圖感激,也不求名譽,他要圖她什麼呢?
鱗次櫛比的商鋪屋檐下燈籠一盞盞被點亮,沈墨儒站在一盞燈籠旁,冷峻的面容似乎也柔和了些許。
“多謝仙君。”雲惜月應了一聲,打開牛皮紙袋,隨意捏出一粒蜜餞含進口中。
嫩蔥似的指尖無意間觸碰到柔軟的唇瓣,又飛快收回。
她漂亮的朱唇輕輕抿了抿,鬆開時,唇上便覆了一層淡淡的水光。
“很甜,好吃。”雲惜月彎起眉眼笑道,她笑時左邊臉頰露出一顆淺淺的酒窩,像一朵悄然盛開的桔梗花。
看的沈墨儒心頭微動,他忙收回了視線問道:“你還有什麼需要買的嗎?”
雲惜月搖搖頭,頭上的雙環髻跟着輕輕晃了晃:“沒有了,我們回去吧。”
此時已至晚飯時分,附近飯館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飯菜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沈墨儒辟谷已久,可江滿月只是個凡人,需得進食補充體力。
他並未依言立刻回去,而是帶着她走進一家裝潢華貴的酒樓。用過晚飯後,兩人才御劍返回霧隱山攬月閣。
攬月閣並不大,正殿與兩間偏殿相連,一間是淨房,另一間便是寢室,後院倒是有一整排高樓,不過是藏書閣。
夜深了,眼看要到睡覺的時辰了。
雲惜月站在殿中,有些爲難。
孤男寡女,總不能共處一室。
她攥着衣角,低聲詢問:“那個……仙君,雲嵐宗應當有弟子住處吧?我可以去弟子住處住上幾晚,不打擾仙君。”
弟子住處在蘭若峰,離霧隱峰不算遠,弟子住處也還算寬敞,但江滿月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不放心。
“有。”沈墨儒淡淡道。
雲惜月聞言喜上眉梢,連忙彎腰拎起小包袱。
可還沒等她邁開步子,就聽沈墨儒又道:“但你的毒,夜裏最是容易發作,先前爲你渡的靈力只能暫壓。蘭若峰離此處雖近,可真要出事,我未必能及時趕到,我擔心到時候沒人爲你渡靈力。”
後半段話如一盆涼水,澆滅了雲惜月的期待。她拎着包袱的手一鬆,小包袱 “咚” 地一聲落在腳邊。
性命攸關,男女有別在這面前不值一提。她垂着眸子,小聲應道:“那…… 那我還是睡小塌吧。”
正殿靠窗的位置,擺着一張小巧的梨花木榻,鋪着軟墊,看着倒也舒適。
“你睡床吧!”沈墨儒道。
主殿一側有一張雕花大床,那張床做工極爲精致,床頭雕着並蒂蓮,掛着的帷幔是極淺的粉白色,像春日裏的桃花霧。
大床旁邊,還放着一張同樣精致的雕花梳妝台,是上好的檀木所制,湊近了能聞到清潤的檀木香氣,混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香粉味。梳妝台上擺着一個描金妝匣,旁邊還放着幾盒胭脂水粉。
床上的裝飾,沈墨儒不怎麼在意,當初都是按照她的喜好裝飾的。
十七年了,還是原來的模樣。
雲惜月看得心頭一跳,曾經同沈墨儒在床上行那夫妻之事的場景跳上心頭。
“不可不可!” 雲惜月連忙擺手“我是客人,怎麼能占主人的地方?仙君不必爲難,我睡小塌就好,小塌已經很舒服了!”
她一邊說一邊往後退兩步,幾乎要貼到窗邊的小塌,冰涼的木沿硌得她微微一僵,姿態裏滿是慌張的避讓,像只受驚的小鹿。
沈墨儒忽然抬步,朝着她的方向走了過來。他身形高大,月白色衣袍隨着步履輕輕晃動。
不過幾步已走到面前,高大的身影將她嚴嚴實實地籠罩住。
溫熱的呼吸拂過額頭,帶着他身上獨有的清冷氣息。
雲惜月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抬頭便撞進他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只見他薄唇微啓,聲音低沉而磁性:“若是我說,你就是這裏的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