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老屋門外,就見一婦人提着一個桶等着。
許穗走近了,驚喜道:“河妹,你咋來了?”
肖河妹聽到聲音轉身,瞪着許穗,“前兒你病了我兒子也病了,就沒來探病。這不,剛去撈了些小黃魚回來就聽說你跟鄭安順和離了?”
許穗打開門,請她進去,“是啊,病了一場也看開了。自己跟個老黃牛似的養的着他們,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趁着還算年輕,對自己好一點。”
聽了這話,肖河妹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眼,粲然一笑,“可不嘛!這些年我固執地不願再嫁就是不想我兒子跟我去受委屈,也不想去別人家做牛做馬。”
許穗也笑,“你家海青孝順。”
肖河妹笑意更深,許穗看着她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前世病重之時,唯有她常來探病,對自己這個好友也是真心實意的好。
二人又說了幾句,肖河妹起身,“行了,我就不打擾你了。這小黃魚新鮮的很,你手藝好,自己看着弄吧。”
“不如喊了海青過來,你們母子給我溫居可好?”
肖河妹:“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家裏還有一些魷魚,我一起拿來。”
許穗點頭,等肖河妹走了就去灶房裏生火。
她買了五花肉,海邊的肉放不久,否則就會臭,買來自然要全部做了的。
五花肉切塊兒放一旁醃制,許穗坐到一旁去擇菜。
沒一會兒,就見肖河妹帶着陳海青走了進來。
許穗眯着眼睛逆光看過去,陳海青如今已經比肖河妹高出不少了。
“穗姨。”陳海青喊了聲許穗,把魷魚放在院裏,撩了袖子就打算去處理小黃魚。
許穗也沒跟他推讓,反而笑眯眯的看着,隨後問肖河妹:“海青十五了吧,可相看人家了?”
肖河妹手裏也沒停着,“正打算慢慢看呐,紅沙澳那頭有個劉家的姑娘……”
許穗的動作忽然一頓,已經被時間沖淡的記憶一下子復蘇。
紅沙澳劉家的姑娘……
前世陳海青就是娶了她,那丫頭就是個攪家精,一味的搬婆家補貼娘家,將肖河妹推倒以致她再也不能出海捕撈,鬧着和離又卷走了陳家不少東西。
後來陳海青一心照顧肖河妹,大概也有被劉家姑娘嚇到了的緣故,不願意再娶,膝下無子。
她倏地看向肖河妹,“長禾嫁去了紅沙澳,我對那邊的人大致有些了解。這劉家姑娘上頭三個姐姐,下頭一個弟弟。家裏人把那弟弟寵得跟什麼似的,聽說那幾個姐姐還時常拿東西回娘家補貼小弟。”
肖河妹聽了神色變得凝重,“那這門親結不得,還好有你提醒我。”
許穗搖頭,不動聲色鬆口氣,“我肯定是盼着海青好的。”
一個人住,許穗十分舍得用油。
魷魚切小,鍋裏將蔥蒜、酸豇豆、辣椒熱油炒香盛出來,接着熱油爆炒魷魚,再將熟香的料倒進去翻炒,加入醬油、鹽和許穗曾在藥鋪買來的藥材磨成的五香粉。
小黃魚放入鍋中煎至兩面金黃,加入姜絲和提前調好的料汁兒,撒上蔥花出鍋。
最後再端上一碗焦糖色的紅燒肉和炒青菜,不可謂不豐盛。
肖河妹看了直嘖:“你也太舍得用料了。”
“自然,”許穗給二人分筷子,“海青難得來我這兒吃一次,肯定要讓他吃好了。”
陳海青靦腆一笑,肖河妹揶揄,“我看海青給你當兒子算了,你比我舍得。”
許穗一口應下來,“我願意得很,就怕你舍不得。”
二人對視一笑,紛紛動筷。
“穗姨,您這手藝都比得上縣城裏的食肆了。”陳海青忍不住贊嘆道。
肖河妹也深以爲然,“要我說,你也去縣城支個攤子,總比整天下海好。”
許穗若有所思,不過沒一口答應下來。
院子的香氣飄了老遠,引得周遭鄰居聞着香味下飯。
“搞不懂鄭安順咋想的,就憑許穗這手藝也不舍得和離啊!”
“可不是?更別說許穗水性還那樣好,我看呐,有鄭家人後悔的時候!”
此時,鄭家人已經有些後悔了。
鄭小虎哭着跑回來,“我聞到奶奶家做的肉,我也想吃肉,爹,我也要吃肉!”
鄭安順和兩個兒子前些日子忙着修葺老屋,沒有出海捕撈,家裏吃着老本,哪裏敢大手大腳的?
鄭長安瞪鄭小虎,“家裏這麼多肉沒給你吃?”
“我不吃海物,我要吃豬肉!”鄭小虎抹臉。
何珠女趕緊抱着他安慰起來,一旁的鄭長明神色鬱鬱,“爹,你也真是的,娘說和離你就和離,也不勸着點?”
鄭安順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要不是你們不孝,你媳婦不敬她,她會生氣?你再給老子說,就帶着你媳婦娃滾出去,愛怎麼就怎麼!”
鄭長明立馬閉上嘴,一家人這頓飯吃的鴉雀無聲。
下午,鄭安順帶着鄭長安兄弟二人出海。
看着只剩下的一艘小船,鄭長安嘆氣。
鄭安順一腳踢在他小腿上,“嘆什麼氣,再嘆氣你就下海裏去跟魚一樣鼓泡泡算了!”
這邊,許穗吃了午飯之後休息了片刻,也打算出海了。
她分了一艘小船,劃出河道之後就躺在船上,任由海浪將她帶走。
等船不怎麼動了的時候,她脫去外衫放進桶裏用蓋子蓋着,躍入海中。
冰涼的海水將她包裹,久違了的感受讓她渾身都激動起來,忍不住張開了嘴。
反應過來之後本以爲自己會被水嗆住,誰料竟然如在陸地上一樣隨意呼吸。
她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又換了呼吸,仍舊無事!
重活一世,老天竟給了她在海底自由呼吸的機會!
許穗往更深的海底遊去,珊瑚在海底搖曳,遊魚從珊瑚叢中鑽進鑽出。
螃蟹龍蝦從泥沙上走過,晃起一片渾濁。
還有魚圍着她油,似乎很是好奇她這個與衆不同的“族類”。
許穗覺得自己發財了,從前從來沒有下過深海,見過了才知道海底都是寶藏,隨便一樣撈上去都能賣上好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