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宋止瀾頭痛地按了按太陽穴,臉上寫滿了不耐煩。
“雲之月,你又拿離婚來威脅我?能不能別再胡鬧了?一碼事歸一碼事。”
他的語氣,像在訓斥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我沒有胡鬧,”雲之月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我就是要和你離婚。”
“好好好!”宋止瀾像是被徹底惹毛了,抓起桌上的鋼筆,唰唰幾下,在那份離婚協議書的末尾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筆尖劃破紙張,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把籤好字的協議推到她面前,氣急敗壞地說:“這下你滿意了?能安分一點了嗎?”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她一時的小脾氣,這份東西,她絕不敢真的交到法院去。
一旁的蘇穎穎立刻抓住時機,柔弱地開口:“止瀾,可是我的PPT......馬上就要開跨國會議了,這可怎麼辦呀?”
宋止瀾的目光刀子似的刮過雲之月。
“你不是非要離婚嗎?行,我就讓你體驗一下,沒有我庇護的成年人世界,到底有多殘酷。”
他指着會議室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
“你不是學金融的嗎?正好,這次的會,你來開。”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冰。
“我提醒你,要是拿不下這次的合作,所有損失,你來承擔!”
雲之月,一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連正式的實習都沒經歷過。
沒有PPT,沒有準備,甚至不清楚會議的核心議題。
她就這麼被推到了會議室的台前。
聚光燈下,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釘在她身上,有嘲笑,有不屑,有審視,甚至還有壓抑不住的憤怒。
這些目光像無數根細小的針,密密麻麻地扎進她的皮膚裏。
這次合作牽扯的利益巨大,她此刻背負的壓力,足以將一個真正的職場老手壓垮。
毫無意外,會議黃了。
當外方代表面無表情地宣布要終止合作時,整個會議室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會議一結束,壓抑的怒火瞬間爆發。
【搞什麼鬼?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黃毛丫頭來主持這麼重要的會?】
【噓!小點聲,那可是宋總的太太。聽說就是她無理取鬧,把蘇秘書的PPT給刪了。】
【金絲雀就好好待在籠子裏,跑到職場上來玩什麼過家家?害死我們了!】
閒言碎語像潮水般將她淹沒。
衆人散去後,空曠的辦公室裏,雲之月終於撐不住,崩潰地蹲在地上,眼淚決堤。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宋止瀾走了進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我說過,合作不成,後果你來承擔。”
他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溫度。
“如何?成年人的世界好玩嗎?你現在,還想和我離婚嗎?”
雲之月抬起淚眼婆娑的臉,用盡全身力氣嘶吼:“我已經說過了!PPT不是我刪的!你爲什麼就是不信我?”
宋止瀾眼中最後一絲耐心也消失了,只剩下濃濃的失望。
“一個是經常撒嬌任性的小女孩,一個是成熟穩重的職場精英。雲之月,如果是你,你會相信誰?”
他好像突然覺得疲憊,放緩了語氣,卻更像是一種施舍。
“你放心,公司的損失我不會讓你承擔。但是,離婚這件事,以後不許再提。”
原來,真相是用年齡和印象來評判的。
原來,她在他心裏,永遠都只是那個“無理取鬧的小女孩”。
雲之月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說到底,宋止瀾,你從來就沒有尊重過我,從來沒有把我當成一個獨立的人!”
她站起身,擦幹眼淚,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公司。
這一次,她沒有絲毫猶豫,徑直走進了法院,將那份籤好字的離婚協議書遞了進去。
工作人員告訴她,手續很簡單,一周後就可以來領離婚證了。
一周。
雲之月回了那個曾被她稱爲“家”的地方。
也好,就剩最後一周了。
宋止瀾因爲合作失敗的爛攤子,忙得焦頭爛額,整整三天都沒有回來。
雲之月正好利用這三天,把屬於自己的東西一件件打包進行李箱。
那個家,被她一點點清空,就像清空自己這幾年的青春。
第四天晚上,門鎖傳來響動。
宋止瀾終於回來了。
只是,他是被蘇穎穎扶着回來的,渾身散發着濃烈的酒氣。
看到他站立不穩的樣子,雲之月幾乎是下意識地想上前去扶他。
可她的手還沒碰到他,那個醉得神志不清的男人,卻一把推開了她。
他的眼睛沒有焦距,嘴裏含糊不清地呢喃着。
“穎穎......”
他望着雲之月的方向,眼神卻穿過了她,仿佛在看另一個人。
“別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