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院子裏一靜,鄭安順最先皺眉,“芳蘭,不要瞎說。許穗從未離開我們超過兩日,怎麼會有別人的孩子?”
陳芳蘭攥緊衣擺,“反正,她就是養了別人的孩子了!”
鄭長明氣的青筋凸起,拉過鄭長安就往外走,“我們去問問她,有我們兩個兒子還不夠嗎?”
鄭長安站着不動,鄭長明回頭,“你咋不走?”
鄭長安反而把他拉回來,“你忘了娘上次說的什麼了?若是我們再去鬧,恐怕要把她心裏對我們僅剩的情分都耗盡了。”
“那怎麼辦?”鄭長明肩膀一垮。
見他們不去找許穗麻煩,陳芳蘭急了,眼珠子轉了轉,道:“母子再吵鬧,那也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不如你們去和許穗心平氣和的談談,畢竟總不能便宜了一個外人不是?”
鄭長明深以爲然,“哥,難道你舍得以後娘把東西留給外人?”
鄭長安想了想,終究還是被說服了。
鄭安順想攔,陳芳蘭挽住他的胳膊,“等他們去吧,母子之間哪有隔夜仇呢?”
鄭長安兄弟二人走在路上,有那院門敞開的,見他們走過忙幾步追到門口,打聽起來,“長安,你娘是不是收養了個孩子?”
“那你們就又有個弟弟啦!”
鄭長安面無表情,一旁的鄭長明捏緊了拳頭,十分氣憤。
到了老屋門前,鄭長明使勁敲門,鄭長安都沒來得及攔住。
“砰砰”聲響起,奴奴猶如受驚的貓,躲在許穗身後。
他眼裏滿是恐慌,似乎是將這聲音和之前討債的人認作一起了。
許穗輕聲安慰他,讓他在臥室裏坐着,自己沉着臉走到門口。
拉開門,鄭長明都還沒質問,許穗已經很不高興了,“你最好是給我一個說法,不然我真的要砸了你們鄭家的門!”
“你!”鄭長明後退一步。
鄭長安深深看許穗一眼,“娘,聽說你領了個孩子回家?”
許穗毫不猶豫地點頭,語氣不善道:“跟你有關系嗎?”
鄭長明:“怎麼沒關系?我們不是你兒子,你爲啥要領個孩子回家?”
“你們是不是忘了,我早就和你們斷絕關系了。”許穗翻了個白眼,“我做什麼,需要你們首肯嗎?趕緊給我滾,說了不要再踏上我家的門!”
再次聽到許穗說這樣的話,鄭長安沒有鄭長明那麼激動,只是心口有些鈍痛。
他茫然地抬起手按住胸口,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鄭長明梗着脖子,憤然的看着許穗,“誰家母子沒有個口角,你嫌棄我們不孝順,我改就是,你非要領個沒關系的賤種……”
“啪!”鄭長明被打得偏了頭。
許穗沒停,又連扇了幾個巴掌在她臉上才算解氣。
她狠狠瞪着二人,“滿嘴噴糞的混蛋東西,你們姓鄭,跟我許穗沒有任何關系,就是去官府,我手中的契書也能爲我作證!你們的娘現在是陳芳蘭,你們若再惹我,那就一起下地獄!”
許穗氣狠了,“你改,你連人話都聽不懂,狗改不了吃屎,你連畜生都不如!”
她拿過門後的棍子,毫無章法的揮動着,“滾!滾!滾!我就是死,也不會給你們一文錢!”
有同情許穗的,又念及她救了村澳,開始指責鄭家兩兄弟,“你們也是,你們娘在家的時候不好好孝順她,如今和離了,又來討嫌做什麼?”
“可不是?她累了這麼些年,你們幫了她什麼?”
“以前也是因爲你們是一家人,我們不好插嘴。現在啊,你們就好好過自己的日子,放過她吧!”
“她都說了幾次讓你們別來了,咋就聽不懂人話呢?”
“……”
鄭家兄弟二人臉臊得通紅,垂着頭匆匆走了。
許穗沒有和旁人寒暄的心情,關上門閉上眼睛。
若不是爲了她手中的錢,這兩人又怎麼會一次次上門來?
這上沙澳,她真是不想再待下去了。
忽然,她感覺腰間一緊。
低頭一看,發現奴奴正緊緊抱着她,眼裏滿是擔憂,“娘,不生氣。”
許穗蹲下來,也抱住他,“奴奴,剛才的話你別往心裏去。以後你就是我的孩子,咱們相依爲命。”
“奴奴不是白眼狼,奴奴會感恩。”
許穗感覺自己頸間有潮溼的熱,她鬆開奴奴,就發現他已經滿臉淚痕了。
她心裏一疼,抱起他在房間坐下,又給他打了水洗臉,“睡一覺好不好,我陪着你,我們一起把不開心的事情忘了。過兩天咱們就搬去新房子。”
奴奴點頭,趁着許穗端水出去,自己解了衣裳,雖然笨拙,但很用心。
許穗回來看到了,幫着他脫掉外衫。
她合上臥室門,在奴奴身旁躺下來。
奴奴鑽進她懷裏,手攥着她胸前的衣襟後,這才閉上眼睛。
知道他很不安,許穗也沒有拉開他的手,這孩子還需要時間來適應。
翌日,許穗帶着奴奴一起出門,準備去賣辣蝦醬。
走出來,就碰着村正媳婦。
“何嬸子,您找我有事兒?”
何氏看了一眼奴奴,許穗就讓奴奴在自己面前玩沙子,帶着何氏退了幾步,確保奴奴在自己視線又不會聽到她們的談話內容。
“確實是個俊俏的孩子,”何氏感慨一句,“只是許穗,你何苦帶個小孩子呢?前兒我娘家還有人托我給你說親,男方一兒一女都成家了,你嫁過去不用照顧小的,只照看家裏就好了。”
“現在有了這個孩子,恐怕也不好說親了。”
許穗輕笑一聲,“不用照顧小的,總要照顧老的吧?照看家裏,還不是想着我賺錢養家?”
何氏臉上有些不自在,許穗也不管她的心情,“寡婦都能帶着孩子再嫁,這是咱們海邊人不成文的規定,我偏偏就不能了?”
“想用我的錢,還不準我帶孩子,美的他們!再說了,他要娶,我就非得嫁?”
何氏有些慍怒,“你這人,我還不是爲了你好!”
“不勞您操心。”許穗揮揮手,朝着奴奴走去,“走吧乖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