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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公司的情況依舊糟糕。
林清雅步步緊逼,不僅搶走了我們好幾個大客戶,還策反了我們技術部的一個核心主管。
公司內部人心惶惶,辭職信雪片一樣飛到我的辦公桌上。
董事會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他們開始私下接觸其他股東,試圖罷免我的總裁職務。
我焦頭爛額,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
但無論我多晚回家,總有一盞燈爲我亮着,一桌熱飯爲我留着。
陸星衍什麼也不問,只是安靜的做好他能做的一切。
給我放好洗澡水,給我按摩酸痛的肩膀,在我失眠的時候,給我講一些網上的段子。
他像一束微弱但溫暖的光,照進了我陰霾密布的生活。
我開始貪戀這份溫暖。
我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或許,我們可以就這樣,拋開外界的一切,安安穩穩的過下去。
直到我的閨蜜姜寧,給我打來了電話。
「惠惠,你瘋了嗎?你真的把林清雅的兒子養在家裏了?」姜寧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
姜寧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從大學時就認識,她是我所有秘密的分享者。
「網上都傳遍了!說你金屋藏嬌,包養小狼狗!蘇惠,你清醒一點!他可是林清雅的兒子!這根本就是個陷阱!」
「不是的,」我下意識的爲陸星衍辯解,「他跟他媽已經鬧翻了,他現在無家可歸。」
「無家可歸?」姜寧冷笑,「蘇惠,你是不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一個二十歲的豪門少爺,怎麼可能真的無家可歸?這分明就是一出苦肉計!他和他媽,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就是爲了把你玩死!」
姜寧的話,像一盆冷水,從頭到腳將我澆了個透心涼。
是啊,我怎麼忘了。
他是林清雅的兒子。
他們是母子,血脈相連。
而我,只是一個外人,一個敵人。
「惠惠,你聽我的,立刻把他趕走!」姜寧的語氣不容置喙,「你再這麼執迷不悟,公司就真的完了!」
掛了電話,我坐在沙發上,久久沒有動彈。
姜寧說的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扎在我的心上。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瘋狂的生根發芽。
我開始回想陸星衍住進來的這些天。
他真的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單純無害嗎?
他會不會,在我看不到的時候,偷偷的和他母親聯系?
他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會不會都是在演戲?
當我帶着一身的寒氣和猜忌回到家時,陸星衍正坐在客廳的地毯上,對着一台筆記本電腦忙碌着。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獻寶似的把電腦轉向我。
「惠惠姐,你看!」
屏幕上,是一個復雜的代碼界面。
「我查到攻擊你們公司服務器的黑客IP了,源頭在境外,但我順藤摸瓜,找到了他們的交易記錄。買家,用的是啓星科技內部的一個加密賬戶。」
我愣住了。
這是我讓技術部查了好幾天都沒有結果的東西。
「你......你怎麼會......」
「我大學是學計算機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而且,我對啓星的防火牆系統很熟,我爸還在的時候,帶我去看過。」
他說的是林清雅過世的丈夫,也是啓星科技的創始人。
「這下,你就有證據反擊了!」他興奮的說,像個邀功的孩子。
我看着他清澈明亮的眼睛,裏面的喜悅和真誠,不似作僞。
心裏的懷疑,動搖了。
或許,姜寧說的是錯的。
或許,他真的,是站在我這邊的。
我壓下心頭的疑慮,對他露出了一個多日來難得的笑容。
「星衍,謝謝你。」
他愣了一下,隨即也笑了起來,燦爛得像夏日的陽光。
「只要能幫到你,我做什麼都願意。」
那一刻,我決定再相信他一次。
我拿着他給我的證據,連夜召集了項目組和法務部,準備第二天絕的反擊。
我以爲,黎明就要來了。
可我沒想到,我等來的,是更深的黑夜。
第二天一早,我帶着充足的證據和周密的計劃,召開了新聞發布會。
我當衆揭露了啓星科技惡意攻擊、竊取商業機密的行徑,並出示了陸星衍找到的關鍵證據。
輿論瞬間反轉。
啓星科技的股價應聲大跌,林清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動。
我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會議結束後,我第一時間給陸星衍發了信息:「我們贏了。」
他秒回:「太好了!晚上給你慶祝!」
我看着手機,嘴角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
然而,這份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
下午,一段視頻在網上瘋傳。
視頻的場景,是在我家樓下的地下車庫。
畫面裏,我靠在車邊,陸星衍從背後輕輕抱住了我。
我們看起來,親密無間。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算了,頂多是坐實了我們同居的傳聞。
但可怕的是,視頻配了音。
是我和陸星衍的「對話」。
「星衍,這次多虧了你。等你媽徹底破產,蘇氏和啓星合並,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惠惠姐,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別說是我媽,就是全世界,我也可以背叛。」
聲音,是我們的聲音。
但話,卻不是我們說過的話。
這是僞造的!是惡意的拼接和配音!
可是在憤怒的網友和股民看來,這就是鐵證!
證明了我不僅勾引了對手的兒子,還聯合他,用卑鄙的手段搞垮他母親的公司,妄圖吞並家產。
一瞬間,我從一個受害者,變成了一個處心積慮、蛇蠍心腸的惡毒女人。
我的手機,被打爆了。
公司的公關電話,也被打爆了。
剛剛有所回升的股價,以一種崩盤的姿態,再次跌停。
這一次,比上一次更慘烈。
董事會直接發來郵件,通知我,我被停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