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陳朗盯着我看了很久。
久到我能聽到自己心髒在胸腔裏狂跳的聲音。
然後,他鬆開了手。
“去吧。”
他的臉上重新掛上那種溫柔的微笑,“我等你。”
我如蒙大赦般沖進浴室,反鎖上門,背靠着冰冷的門板大口喘氣。
鏡子裏,我的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水龍頭被我擰到最大,熱水譁譁地流進浴缸。
我需要時間思考,需要從這個令人窒息的局面中暫時脫身。
但當我脫掉衣服,準備踏進浴缸時,我愣住了。
內褲上,有一抹刺眼的紅。
我盯着那抹紅色,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今天是15號,而我的生理期應該在20號,五天後。
我的生理期一向準得像鍾表,28天周期,誤差不超過半天。
可是現在,它提前了五天。
爲什麼會提前?爲什麼和之前的循環日不一樣。
如果那真的是循環,我的生理期從未在“這一天”來過。
每一次死亡,每一次重啓,身體都停留在同一個狀態,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的遊戲角色。
可這一次,它提前了。
爲什麼?
難道是因爲這一次我沒有立刻死去?觸發了“新劇情”?
太多的謎團充斥我的大腦。
我的思緒被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薇薇?”
陳朗的聲音隔着門板傳來,已經沒了之前的溫柔,“你洗了很久了。”
“我馬上好!”我慌忙應道,聲音因害怕抖的不像自己。
“五分鍾。”
“我給你五分鍾。”
我聽見他在門外踱步的腳步聲,規律而沉重,像某種倒計時。
浴室的鎖並不結實,我知道他如果真想進來,這門擋不住他。
我看着鏡中那個面色慘白眼神驚恐的女人,突然覺得陌生。
這是我嗎?
還是只是某個循環中的副本?
小腹傳來熟悉的絞痛,真實得不容置疑。
“薇薇。”
敲門聲更重了,“三分鍾。”
“我在穿衣服!”
我環顧四周,尋找任何能當作武器的東西。
化妝台上有一把修眉刀,小而鋒利,藏在掌心幾乎看不見。
我把它緊緊握在手裏。
如果真的逃不過又要死一次,那這次至少要讓他付出代價。
門把手不停地再晃動,我緊張的吞咽着口水。
隨時等待他的破門而入。
這時門外突然響起手機鈴聲。
敲門聲停了。
我屏住呼吸,聽見他接起電話的聲音。
“說。”只有一個字,冰冷而簡短。
沉默,漫長的沉默。
然後是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我還是聽清了關鍵的一句:“現在?必須是我去?”
又是一段沉默。
“知道了。半小時後到。”
電話掛斷。
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是遠離浴室門的方向。
我聽見他在客廳裏走動,拿鑰匙,穿外套。
“薇薇。”他的聲音又恢復了那種溫柔的僞裝,“公司有急事,我必須去處理一下。”
“你洗完澡先睡吧,別等我了,明天一早我來接你。”
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我長長舒了一口氣。
掌心的刺痛傳來時,才發現手不知何時被修眉刀劃開了口子,鮮血混着水往下淌。
我爬起來,拉開窗簾一條縫。
樓下空蕩蕩的,他的車早開走了。
月光進來,照在窗台上那盆蝴蝶蘭上。
那是我媽生前養的,我搬出來時唯一帶走的東西。
它每年只開一次,花期五天。
我記得很清楚。
第一世死的那天,它剛開第一朵。
花瓣還卷着邊,嫩得像能掐出水。
可現在......
我猛地湊近,手指碰了碰花瓣。
邊緣已經泛黃,蔫蔫地耷拉着。
至少開了三天了。
心髒突然狂跳起來。
如果真是同一天循環,花不該這樣。
我沖進浴室,擰開陳朗常用的那瓶沐浴露。
檸檬海鹽味,很淡。
他上次來用的是這個。
可剛才我聞到的明明是檀木混着煙草的味道。
不一樣。
還有一項準時的大姨媽,這次突然提前了。
想到這,腦子裏有什麼東西咔嚓一聲裂開了。
我......沒有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