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海國際的頂層公寓，今晚的燈光調得格外柔和，
暖黃色的光暈灑在意大利進口的岩板餐桌上，透着一股子詭異的溫馨。
林辰推門進來的時候，差點以爲自己走錯了片場。
沒有預想中的冷鍋冷灶，空氣中竟然飄着一股……紅燒肉的香味？
雖然這香味裏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焦糊，
但對於蘇晴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霸總來說，已經是屬於“醫學奇跡”範疇了。
“回來了？”
蘇晴穿着一條淡粉色的居家圍裙，手裏端着一盤菜從廚房走出來。
她頭發隨意挽起，幾縷碎發垂在耳邊，少了平日裏在公司的雷厲風行，多了一絲……刻意練習過的溫柔。
林辰站在玄關，換鞋的手頓了一下，警惕地後退半步：
“蘇總，這菜裏……沒下毒吧？”
“說什麼呢。”蘇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竟然沒帶刀子，反而有點水潤，
“洗手吃飯。以後每天我都親自下廚。”
林辰只覺得後背發涼。
這女人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按照他對蘇晴的了解，這女人要麼是想通過懷柔政策讓他籤什麼不平等條約，要麼就是這紅燒肉是用鶴頂紅燉的。
“姐夫，你發什麼呆啊？”
沙發上，蘇玥像只慵懶的波斯貓一樣探出頭來。
她今天沒穿那種oversize的T恤，而是換了一件緊身的小吊帶，
下身是一條極短的熱褲，盤着腿坐在那兒，白得晃眼。
她手裏拿着遙控器，沖林辰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快來呀，姐姐可是忙活了一下午呢，說是要給你補補身子。”
補身子？
林辰咽了口唾沫，感覺這兩個女人湊在一起，簡直就是黑白無常來索命。
……
餐桌上的氣氛，比聯合國的談判桌還要凝重。
三菜一湯。紅燒肉、清炒西藍花、番茄炒蛋，還有一鍋不知名的菌菇湯。
賣相……怎麼說呢，大概是處於“能吃”和“炭化”的量子疊加態。
蘇晴坐在主位，挺直腰背，雖然是在家裏，但那股子端莊範兒依然像是在主持董事會。
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看起來稍微不那麼黑的紅燒肉，放進林辰碗裏。
“嚐嚐。”蘇晴的聲音放得很輕，眼神裏帶着一絲期待，
“我照着教程做的，應該……還行。”
林辰看着碗裏那塊仿佛在散發着幽冥氣息的肉，心一橫，夾起來塞進嘴裏。
甜。
死甜。
這女人是把糖罐子打翻了嗎？
“怎麼樣？”蘇晴問。
“好吃！”林辰豎起大拇指，表情管理滿分，
“肥而不膩，入口即化，這糖色炒得……很有層次感！蘇總，你有當米其林大廚的潛質啊！”
爲了生存，這點良心算什麼。
蘇晴嘴角微微上揚，顯然很受用：
“喜歡就多吃點。以後每天我都會做。”
林辰心裏咯噔一下。這懲罰是不是太重了點？
就在這時，坐在對面的蘇玥突然動了。
她並沒有自己吃飯，而是夾起一塊西藍花，
並沒有放進自己碗裏，而是直接伸長了手臂，送到了林辰嘴邊。
“姐夫，光吃肉怎麼行？要注意營養均衡嘛。”
蘇玥的聲音甜得發膩，那雙桃花眼彎成了月牙，裏面閃爍着狡黠的光芒，
“來，張嘴，啊——”
林辰渾身僵硬。
他下意識地看向蘇晴。
蘇晴正低頭喝湯，聽到動靜抬起頭，看到這一幕，愣了一下。
“蘇玥，你自己吃，別鬧。”
林辰幹笑兩聲，試圖用眼神逼退這個小妖精。
“哎呀，姐夫你手不是剛才搬東西扭到了嗎？”
蘇玥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筷子又往前遞了遞，幾乎要戳到林辰的鼻子上，
“人家是心疼你嘛。快吃，不然姐姐該說我不懂事了。”
這理由找得，簡直毫無邏輯但又無懈可擊。
林辰騎虎難下，只能張開嘴，像個智障一樣含住了那塊西藍花。
蘇玥笑得更歡了，收回筷子時，指尖還有意無意地在林辰的嘴唇上劃了一下。
那觸感微涼，卻像電流一樣竄過林辰的脊椎。
“看來你們相處得不錯。”
蘇晴看着這一幕，竟然點了點頭，語氣裏透着一絲欣慰，
“玥玥以前在家最討厭跟親戚吃飯，能跟你這麼投緣，我也就放心了。”
投緣？
蘇總，您是瞎了嗎？這是投緣？這是投毒啊！
林辰突然一股寒意直沖天靈蓋，“完了”
今天摸魚太投入，忘記昨天和小野貓的約定了。
再林辰還在愣神的時候，突然感覺小腿上一陣刺痛。
桌子底下。
一只光裸的小腳，正順着他的褲管，極其囂張地往上蹭。
林辰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他猛地低頭，卻只看到長長的桌布遮擋了一切罪惡。
他對面的蘇玥，正若無其事地喝着湯，
臉上掛着人畜無害的微笑，仿佛桌子底下那只作惡的腳不是她的。
林辰深吸一口氣，伸出手在桌下精準地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腳踝，用力一捏。
警告。
這是紅線警告。
蘇玥臉色微變，顯然是被捏疼了。
但她不僅沒縮回去，反而變本加厲，另一只腳直接踹在了林辰的膝蓋上。
“咚！”
一聲悶響。
桌子都跟着震了一下，湯碗裏的勺子叮當作響。
“怎麼了？”蘇晴抬起頭，疑惑地問道。
“沒……沒事。”林辰疼得呲牙咧嘴，額頭上冷汗都下來了，
“腿……腿抽筋了。可能是缺鈣。”
“缺鈣？”蘇玥放下碗，一臉關切，
“那姐夫得多喝點骨頭湯。姐，你看姐夫虛得，腿都抽筋了，咱們得好好給他補補。”
說着，她站起身，盛了一碗湯，再次繞過半張桌子，親自端到林辰面前。
借着遞湯的動作，她湊到林辰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昨晚不是說好的兩點去幫我搬東西的嗎？姐夫，你放我鴿子。這筆賬，怎麼算？”
林辰咬着後槽牙，接過湯碗，低聲道：
“小姨子，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這是在玩火。”
“我就喜歡玩火。”蘇玥沖他眨了一下左眼，氣流吹在林辰的耳廓上，
“尤其是……在我姐眼皮子底下玩。”
說完，她轉身坐回位子，對着蘇晴甜甜一笑：
“姐，你看姐夫多感動，眼眶都紅了。”
林辰：我那是疼紅的！
這頓飯，林辰吃得如同嚼蠟。
桌面上，蘇晴時不時給他夾菜，說着一些從《如何經營完美婚姻》裏看來的土味情話。
“林辰，雖然我們是相親認識的，但我希望我們能像正常夫妻一樣。”
“工作再忙，也要一起吃飯。”
“你要是覺得累，可以跟我說，肩膀借你靠。”
桌子底下，蘇玥像是練過無影腳，一會兒踩他的腳趾，
一會兒用腳尖勾他的褲腿，甚至試圖去解他的鞋帶。
林辰一邊應付蘇晴的“溫柔攻勢”，一邊還要分神去鎮壓蘇玥的“恐怖襲擊”。
這哪裏是吃飯？
這分明是特種兵極限生存挑戰！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飯，林辰主動請纓去洗碗。
從來沒有哪一刻，他覺得洗潔精的味道是如此清新，廚房的流水聲是如此悅耳。
只要能遠離那兩個女人，讓他刷一輩子盤子都行。
然而，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洗完碗出來，蘇晴正坐在沙發上看財經新聞，蘇玥則盤腿坐在地毯上畫速寫。
“過來坐。”蘇晴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林辰僵硬地走過去，剛想在單人沙發上落座，就被蘇晴叫住了。
“坐這兒。”她指了指自己身邊的長沙發，
“離那麼遠幹嘛？我又不會吃了你。”
林辰只好硬着頭皮坐下，中間隔着一個楚河漢界的距離。
蘇晴皺了皺眉，似乎對他這種刻意的疏遠有些不滿。
她想起書上說的，“適當的肢體接觸能增進感情”。
於是，這位身價數十億的女總裁，深吸一口氣，做了一個極其生硬的動作——
她把頭，靠在了林辰的肩膀上。
林辰整個人都石化了。
這一靠，像是一座大山壓了下來。
蘇晴的頭發帶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很好聞，但林辰此刻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這女人是要動真格的了。
她該不會是想把我養熟了，然後騙我去割腰子吧？
“林辰。”蘇晴的聲音有些悶，
“今天爸爸公司出了點事，有點累。”
這是實話。供應鏈的問題，但背後的黑手還沒揪出來，她這一天都在跟各方勢力周旋，心力交瘁。
此刻靠在這個雖然看起來有點廢柴，但莫名讓人覺得安穩的男人身上，她竟然真的感覺到了一絲放鬆。
“累了就去睡唄。”
林辰身體僵直，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小學生，
“熬夜對皮膚不好。”
“不懂風情。”蘇晴輕哼一聲，卻沒有起身，反而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甚至伸手抱住了林辰的一只胳膊。
就在這時，地毯上的蘇玥抬起了頭。
她看着姐姐靠在林辰肩上那副小鳥依人的模樣，手裏的炭筆“咔嚓”一聲斷了。
一種莫名的酸澀感涌上心頭。
明明是她先遇到的。
明明那天晚上……
雖然她一直在心裏告訴自己，林辰是姐夫，
是那個不靠譜的渣男，但看着這一幕，她心裏的破壞欲就像野草一樣瘋長。
“姐，我也累了。”
蘇玥扔下畫板，赤着腳跳上沙發，直接擠進了林辰的另一側。
如果不算中間夾着的林辰，這畫面簡直就是姐妹情深。
但加上林辰，這就是個標準的“漢堡包”結構，而林辰就是中間那塊快被擠出油的肉餅。
“你累什麼？”蘇晴沒睜眼，懶洋洋地問道，
“畫畫還能累着？”
“腦力勞動也是勞動嘛。”
蘇玥理直氣壯地抱着林辰的另一只胳膊，甚至把臉貼在了林辰的二頭肌上，
“姐夫身上暖和，借我也靠靠。”
林辰：？？？
左邊是冰山女總裁，右邊是叛逆小野貓。
兩股不同的香氣交織在一起，兩種不同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襯衫傳導過來。
如果是換個場景，換個身份，這絕對是無數男人夢寐以求的巔峰時刻，足以寫進族譜光宗耀祖。
但現在，林辰只覺得窒息。
蘇玥的手指並不老實，她在林辰的胳膊內側輕輕畫着圈，指甲偶爾劃過皮膚，帶起一陣陣戰栗。
林辰渾身肌肉緊繃，還要強裝鎮定。
“那個……我說兩位女俠。”林辰試圖抽出手臂，
“咱們是不是有點太……擁擠了？這沙發挺大的。”
“閉嘴。”蘇晴有些不耐煩，
“別動，讓我眯一會兒。”
“就是，姐夫你別亂動。”蘇玥在另一邊附和，
手卻悄悄順着林辰的胳膊滑到了他的腰間，狠狠地掐了一把軟肉。
“嘶——”林辰倒吸一口冷氣。
“怎麼了？”蘇晴睜開眼。
“沒……沒事。”林辰咬牙切齒，
“被蚊子咬了一口。這泛海國際的蚊子，勁兒挺大。”
蘇玥在旁邊笑得花枝亂顫，胸口起伏，那柔軟的觸感若有若無地蹭着林辰的手臂。
林辰覺得自己快炸了。
這哪裏是同居？這分明是煉獄！
他必須自救。再這樣下去，要麼被蘇晴發現端倪，要麼被蘇玥玩死，要麼自己先爆體而亡。
“那個……我想起來了！”林辰猛地站起身，
動作之大，直接把兩邊的“掛件”都甩開了。
蘇晴和蘇玥同時被晃了一下，有些不滿地看着他。
“我想起來我還有個……有個十分緊急的視頻會議！”林辰一臉嚴肅，指着樓上，
“趙磊那孫子……哦不，趙總監找我，關於那個‘花容月貌’的項目，十萬火急！”
“這麼晚了還開會？”蘇晴皺眉，
“你們那破公司不是朝九晚五嗎？”
“這就是廣告人的宿命啊蘇總！”林辰痛心疾首，
“爲了甲方的微笑，我們必須燃燒自己的青春！我先上去了，你們聊，你們姐妹情深，我就不打擾了！”
說完，林辰根本不給她們反應的機會，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三步並作兩步沖上了樓梯。
“砰！”
次臥的門被重重關上，反鎖。
客廳裏，剩下一臉懵逼的蘇晴和若有所思的蘇玥。
蘇晴揉了揉太陽穴，有些失落地嘆了口氣：
“這人，怎麼一驚一乍的。本來還想跟他聊聊婚禮流程的事。”
蘇玥看着二樓緊閉的房門，撿起地上的半截炭筆，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壞笑。
“跑得倒挺快。”她小聲嘀咕，
“不過……你能跑到哪去呢？這可是咱們的家啊，姐夫。”
……
次臥裏。
林辰背靠着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他感覺自己剛才跑了一個五公裏越野。
這日子沒法過了。
真的沒法過了。
他掏出手機，手都有點抖，點開趙磊的微信。
【林辰】：大頭，我想回部隊了。哪怕去喂豬也行。
【趙大頭】：？哥，你喝假酒了？蘇總的大平層不香嗎？
【林辰】：香個屁。這是盤絲洞！老子快被那兩個妖精吸幹了！
【趙大頭】：（奸笑表情）細說“吸幹”。
【林辰】：滾！
林辰把手機扔在床上，走到窗邊，打開窗戶。
深秋的冷風灌進來，終於讓他燥熱的身體冷卻了一些。
他看着窗外京城的夜景，從兜裏摸出一根煙，
剛想點，想起蘇玥那句“百分之七十尼古丁”，又煩躁地塞了回去。
“蘇玥……”
林辰念叨着這個名字，眼神逐漸變得深邃。
這丫頭是在報復。
而且這種報復方式，比直接捅刀子還難受。
她是在玩火，在試探蘇晴的底線，也在試探他的底線。
最關鍵的是，蘇晴現在的態度也很迷。
那個雷厲風行的女霸總，突然開始玩起了“賢妻養成遊戲”，這本身就是個巨大的bug。
“不行，不能這麼被動。”
林辰眯起眼睛。
既然你們想玩，那我就陪你們玩到底。
蘇玥想拆台？那我就把台子搭得更高，讓你拆不動。
蘇晴想溫柔攻勢？那我就讓你看看，什麼叫“軟硬不吃”的滾刀肉。
他轉過身，看着這間奢華卻冰冷的客房。
樓下，隱約還能聽到蘇家姐妹的交談聲。
這京市的煙火，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
而他林辰，就是那個站在暗流中心，準備隨時掀翻棋盤的人。
“好戲，才剛剛開始。”
林辰拿起那根沒點燃的煙，放在鼻尖深深嗅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狂狷的笑。
這一夜，注定無眠。
而在隔壁房間，蘇玥躺在床上，手裏拿着手機，屏幕上依然是那張林辰在酒吧醉眼朦朧的照片。
她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照片上林辰的臉。
“渣男……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少女的心事，在深夜裏悄然發酵，酸澀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