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執意放輕腳步走過去。
推開門的瞬間，屋裏的人都抬眼看了過來。
房間不大，靠牆放着幾個舊櫃子。
中間擺着一張四方桌，桌面是深色的，邊緣有些磨損，露出裏面淺色的木頭紋路。
沈黎曇坐在桌子一側，背靠着牆，手裏還攥着那把冷劍。
劍鞘是黑色的，在燈光下泛着啞光。
她沒穿之前那件深色的外套，換了件白色的休閒裝，勾勒出若隱若現的身材。
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依舊冷淡淡的，像是對周圍的一切都不太在意。
小柿子坐在沈黎曇旁邊。
看到謝執意進來，他往旁邊挪了挪，騰出點空間。
桌子對面坐着林默，他也換了一件閒鬆的衣服，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結實的小臂。
看到謝執意，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桌子上已經擺了幾個搪瓷碗。
裏面不知道盛着什麼，還冒着熱氣，旁邊放着幾瓶礦泉水。
正對着門口的位置空着，應該是特意給他留的。
“洗完了？坐吧。”沈黎曇先開了口。
聲音沒什麼起伏，眼睛卻掃了他一眼，像是在確認他沒什麼異樣。
謝執意“嗯”了一聲，走過去坐下。
椅子是鐵的，剛坐上去有點涼，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腿。
小柿子給他遞過來一雙筷子，小聲說：“剛熱好的粥，你快喝點吧，林默哥煮的。”
謝執意接過筷子，道了聲謝。
碗裏是白粥，裏面混着點碎菜葉子，聞起來挺香。
他確實餓了，端起碗喝了一口，溫熱的粥滑進胃裏，舒服得他差點嘆出聲。
幾個人沒怎麼說話，只有喝粥的聲音。
謝執意一邊喝，一邊偷偷打量着這三個人。
沈黎曇喝得很慢，姿態很穩，即使是喝一碗普通的白粥，也透着股說不出的氣場。
小柿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時不時抬頭看沈黎曇一眼，像是對她很依賴。
林默則吃得很快，幾口就喝完了一碗，然後放下碗，抹了抹嘴，看向沈黎曇。
等謝執意也喝完粥，把碗放在桌子上時。
沈黎曇終於放下了手裏的劍，靠在椅背上。
目光掃過衆人，最後落在林默身上，淡淡地說：“開始吧。”
林默點點頭，應了聲“好”。
他抬起左手，對着桌子上方的空氣輕輕一晃。
謝執意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的手。
之前在廢墟那裏，他已經見過沈黎曇用異能斬殺棋獸，那種速度和力量讓他至今難忘。
還有小杮子的〈治愈〉異能，但此刻看林默用異能，還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就見林默的手晃過之後，空氣裏像是憑空撕開了一道口子。
緊接着，一堆東西“譁啦啦”地掉落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謝執意定睛一看。
桌子上堆着不少零碎玩意兒——有幾張卡片，還有一些小零件，像是螺絲、彈簧之類的。
甚至還有幾塊看起來像是石頭的東西。
他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確認自己沒看錯。
“還是覺得很神奇吧？”小柿子注意到他的表情，小聲笑着說。
“我第一次見林默哥用異能的時候，嚇得差點把手裏的東西扔了。”
謝執意點了點頭。
說實話，即使已經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異能存在，親眼看到別人憑空變出東西，那種沖擊力還是很強。
他之前在書上看到過各種關於超能力的描寫，但那些都只是故事。
而現在，這一切就發生在他眼前，真實得不能再真實。
林默笑了笑，沒說話。
而是伸手把桌子上的東西歸攏了一下。
他拿起其中一個小零件，是個生鏽的鐵螺絲，用手指捏着轉了轉。
再鬆開手時，那螺絲竟然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銀色齒輪，閃着金屬的光澤。
“我的異能是〈改造〉，”林默一邊說，一邊把那個齒輪放在桌子上。
“可以把當前的一些小物品進行改造，改變它們的形狀或者材質。”
他頓了頓，指了指房間的角落，“當初我們找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下水道已經堵死了，還有不少棋獸在裏面徘徊。
是我把下水道改造了一下，打通了通道，還設置了幾個隱蔽的出口。
不過那時候消耗了我很多能量，之後躺了好幾天才緩過來。”
謝執意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角落確實有個不起眼的洞口，被一塊木板擋着，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他想象着林默當時獨自一人改造下水道的場景，心裏有點佩服——在那種到處都是危險的地方，還要消耗大量能量做這種精細的活，確實不容易。
“那你改造這些東西，需要什麼條件嗎？”謝執意忍不住問。
他之前一直很好奇，異能到底是怎麼運作的。
林默想了想，說：“也沒什麼特別的條件，主要是需要集中注意力。
還有就是不能超出物品本身的承載範圍。
比如這個螺絲，我可以把它改成齒輪，但不能把它改成一塊大鐵板，那樣需要的能量太多，我目前還做不到。”
他拿起那個銀色齒輪，又捏在手裏晃了晃，齒輪很快又變回了原來的生鏽螺絲。
“而且改造不是永久性的，有時候會隨着能量的消耗恢復原狀。
不過如果能量足夠，也能讓改造後的狀態維持很久。”
謝執意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又看向桌子上的卡片。
那些卡片看起來很特別，材質像是硬塑料，又有點像某種金屬，摸起來涼涼的。
林默把桌子上的東西分成了兩部分。
一部分是四張顏色不同的卡片，另一部分是一堆黑色的卡片。
他先把黑色的卡片拿起來，放在手裏掂了掂，對謝執意說：“我現在拿的這些黑色卡片，共有一到九星。”
謝執意湊近了一些，仔細看去。
果然有九張黑色卡片，每張卡片的正面都印着星點，從一顆到九顆不等。
星點是金色的，在燈光下很顯眼。
卡片的背面是空白的，什麼都沒有，摸起來很光滑。
“這是念土的棋獸，”林默指着黑色卡片，緩緩說道。
“它們和國際象棋裏的棋子對應，有兵、馬、象、車、後、王。
不同的棋子星點不同，星點越高，實力越強。”
他拿起一張印着一顆星的卡片，“像這種一星的，就是兵棋獸，是最常見的，也是最弱的一種。”
謝執意想起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些怪物。
當時他以爲那些已經很厲害了，沒想到竟然只是最弱的兵棋獸。
“它們是這裏的原住民，”林默的語氣沉了沉。
“或者說，是這裏的‘清理者’，專門獵殺人類這樣的‘錯誤’。”
“錯誤？”謝執意愣了一下，沒明白他的意思。
“嗯，”林默點了點頭。
“我們後來才知道，這個地方叫做念土，像是一個獨立的空間。
而我們人類，並不是這個空間裏本來就有的存在。
所以在棋獸和其他原住民眼裏，我們就是‘錯誤’，是需要被清理掉的。”
他看了謝執意一眼，“我聽黎曇姐說了，你之前遇到的都是一星的兵棋獸，算是運氣很好了。”
聽到這話，謝執意心裏頓時涌起一陣僥幸。
他想起第一次遇到兵棋獸的時候，自己差點被對方吃掉。
後來還是沈黎曇及時出現救了他。
如果當時遇到的是星點更高的棋獸，恐怕他早就成了對方的獵物，死無葬身之地了。
“那星點高的棋獸，到底有多厲害？”謝執意忍不住問。
他想知道自己接下來可能會面對什麼樣的危險。
林默的表情嚴肅了一些：“馬棋獸，速度比兵棋獸快很多，而且很靈活，不容易對付。
象棋獸，力量很大，還能防御一些普通的攻擊。
車棋獸，攻擊力很強，範圍也廣。
後棋獸，算是棋獸裏的強者了，不僅速度和力量都很出色，還可能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至於王棋獸，我們人類目前還沒遇到過，只聽說過它們的存在，據說非常可怕，幾乎沒人能從它們手裏活下來。”
謝執意聽得心裏發緊。
光是馬棋獸就已經這麼厲害了，更別說後面的那些。
他下意識地看向沈黎曇，想從她臉上看到點什麼。
卻發現她依舊靠着椅子，面無表情，好像林默說的這些都和她沒關系一樣。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林默似乎看出了他的緊張，笑了笑說。
“有黎曇姐在，一般的棋獸都不是她的對手。
而且我們現在有了這個地方作爲據點，只要小心一點，應該不會遇到太厲害的。”
謝執意點了點頭，心裏稍微安定了一些。
沈黎曇的實力他是見過的，那把冷劍在她手裏，像是有了生命一樣。
斬殺一星兵棋獸的時候，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有她在，確實能讓人安心不少。
這時，林默把那四張顏色不同的卡片拿了起來，放在桌子上。
這四張卡片分別是紅色、黃色、藍色和綠色。
每張卡片的正面都印着一個模糊的圖案，看起來像是某種符號，但看不太清楚。
“這四種顏色的卡片，對應的是念土的另一批原住民，”林默指着卡片說道。
“紅色對應的是鬼，黃色對應的是妖，藍色對應的是魔，而綠色對應的，才是我們人類。”
“鬼、妖、魔？”謝執意皺了皺眉。
這些稱呼聽起來像是神話故事裏的東西。
“嗯，”林默點了點頭。
“它們的樣貌和人類無異，如果沒有特殊能力的話，根本分辨不出來。
但它們和棋獸一樣，也會獵殺人類。
不過它們之間也不是和睦相處的，鬼、妖、魔之間也會互相獵殺，有時候也會獵殺棋獸。”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在這些原住民裏，鬼的實力最強，然後是妖，再是魔，最後才是我們人類。
如果我們暴露了人類的身份，那麼迎接我們的，很可能就是死亡。
除非你的異能非常強大，像黎曇姐這樣，才能讓它們有所忌憚。”
謝執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看向了沈黎曇。
她依舊保持着之前的姿勢，靠着椅子，手裏拿着那把冷劍。
指尖無意識地在劍鞘上劃過。
燈光照在她的臉上，側臉的輪廓很清晰，睫毛很長，投下一小片陰影。
看起來有點冷，又有點讓人不敢靠近。
他想起之前沈黎曇救他的時候，那種毫不猶豫的眼神，還有揮劍時的利落身手。
原來她不僅要對付棋獸，還要提防那些和人類長得一樣的鬼、妖、魔。
難怪她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或許是因爲在這個危險的地方，只有足夠冷漠，才能保護好自己和身邊的人吧。
小柿子也看向沈黎曇，眼神裏滿是崇拜：“黎曇姐可厲害了。
之前我們遇到過一只二星的馬棋獸，還有一個妖。
黎曇姐一個人就把它們都解決了，那個妖根本不是黎曇姐的對手。”
沈黎曇聽到這話，只是微微抬了抬眼。
沒說話，像是覺得這沒什麼好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