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靜不敢擅作主張,問:“以前都是怎麼處理的?”
“鬱先生太忙,不怎麼管庭院。”
這個季節正是花期,香氣撲人。害怕糟蹋了這棵樹,梁靜想了想便說:“那就移吧。”
園丁得到準信兒立馬去幹,鏟子一揮,被台風吹得搖搖欲墜的白蘭花撲簌簌掉下來幾朵。
梁靜撿起來放在鼻尖輕嗅,然後招呼陳爾。
“曬不曬啊?站在太陽底下幹嘛?”
陳爾湊上去:“這什麼花?”
梁靜遞給她再聞,而後將花骨朵往陳爾的裝飾扣上一掛,莞爾,“我聽說以前這裏的人喜歡把這種花別在身上,走路都能帶着香風。”
陳爾不喜歡這麼濃烈的味道,又不想掃媽媽的興,偷偷皺了下鼻子:“是很香。”
香到鼻子發癢。
她盤算着找個地方偷偷把花扔了。
趁着園丁又來問別的,陳爾一骨碌溜走。
溜到前院,剛要伸手去解胸口的白蘭花,頭頂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你做什麼?”
陳爾尋着聲音抬頭,一下看到了二樓露台邊的人影。
他手裏拿着軟水管,似乎正在處理她留下的爛攤子。
不知什麼淵源,每次和這人說話,他都占據高高在上的俯視位。狹長的眼皮下垂,冷漠姿態盡顯。
陳爾已經慢慢習慣了他的態度。
她仰頭:“不做什麼。”
那人聲線越發冷淡,字字清晰:“我問你現在在做什麼。”
現在?
都說了現在什麼都沒做啊。
陳爾覺得他凶得莫名其妙,可是仔細一想,那人不就是這樣嗎?
什麼時候對她有過好臉色。
她不再搭理,摘了白蘭花一甩。
一股沁涼突然從天而降。
軟水管從鏤空的欄杆中倒掛而出,水流噴灑着一個勁往外冒。
一個早上,不到半小時,她被滋了兩頭水。
再好的脾氣也有爆發的時候。
陳爾剛喊了聲“喂”,露台上已經沒了人的影子。
水管還在噗噗冒水,軟管被水流的後坐力頂得蛇一般胡亂扭動,往左往右都逃不開陳爾站的範圍。
她邊抹眼睛裏的水邊往樓上沖。
剛好那人也下樓,在樓梯口碰了個正着。
陳爾被撞得一個趔趄。
“關水!”她捂着鼻子喊。
那人跟沒聽見似的,直勾勾又凶巴巴盯着她:“你動我樹了?”
陳爾沒聽清。
滿腦子都是他骨頭好硬,撞得她疼死了。
聲音從手掌底下傳出,她問:“我動你什麼了?”
料想在她這問不出什麼,鬱馳洲頭也不回掠過。一眨眼,少年瘦高身形只剩下背影。
看他方向是要往院子裏去。
陳爾又喂了幾聲無果,只好先跑上樓關水。再下來果然見不到人。
想到他剛才離開的方向,陳爾小跑幾步追進花園。
腳步聲噼裏啪啦,鬧得阿姨也從廚房探出頭,嘟噥:“怎麼了,這是?”
後院裏,衆人正面面相覷。
白蘭花樹挪得好好的,冷不丁傳來少年陰鷙的嗓音。
“誰允許你們動這棵樹的?”
陽光照在他咬緊的頜骨上,顯得沉鬱凝重。
園丁怕得罪人,不敢說話。
自來這裏工作起,他只見過這棟房子裏的一對父子。城裏的人講究隱私,再說世間家庭千千萬,都不夠他打聽的。
他只知道有本事住進來的,都是有本事做主的。
這次也是碰巧,挪動旁邊的繡球花時偶然發現白蘭花樹根泡了水,這才詢問主家。
看眼下情形,顯然得罪了某一方。
他偷偷望一望女主人,女主人也沒料到這種情況。她猶疑片刻,盡量選了折中的話委婉道:“馳洲,這棵樹我們沒想動,只是這個位置太靠近管道,容易潮溼生蟲。我是想着把它挪到前院,光線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