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馳洲面無表情:“是嗎?”
地上零零散散落着數朵盛開的花,純白沾染了泥土,又不知是被誰的腳印踩踏。
這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他見得多了。
今天是他在家,撞個正着。
改天他不在呢?
何況過去那麼多年花園裏動得天翻地覆都沒動過這棵樹,怎麼外人一進門,偏偏動的就是它?
鬱馳洲冷眼看着這一切:“你以爲我會信?”
冷冰冰的視線掃過那對母女,大的曲意逢迎慣了,此刻臉上寫滿了歉意。小的倒是不太服氣,胸口因奔跑而微微起伏,被涼水浸潤的眉眼卻透着與他一樣的冰涼倔強。
他涼薄道:“別以爲住進來了就是這個家的主人。”
話落,陳爾瞳孔微滯。
“你什麼意思?”
“聽不懂嗎?”男生冷笑着反問。
來到這個地方不是陳爾所願,要不是看梁靜幸福,她根本不願意委屈成全到這種地步。
可是在對方眼裏,她們的到來甚至不足以平起平坐。
是,鬱家條件好。
那麼大的房子,那麼漂亮的花園就能看出,她們確實顯得高攀。但在陳爾眼裏,她媽媽的感情和鬱叔叔是平等的。
什麼主人不主人?
難不成她們來到這個家注定低人一等?
陳爾氣不過,剛要說話,梁靜輕飄飄一句“小爾”把她按了回去。
“馳洲,既然你在這,就一起看着把樹挪了吧。還有院子裏哪些能動哪些不能動的,我也不太清楚。正好你都在,問了一起做打算。”梁靜張弛有度地說着,態度愈發和緩,“如果你覺得阿姨那裏做的不好可以直說,說開了就沒有誤會了。”
所以,她將這一切歸於誤會兩字?
好心機。
鬱馳洲突然確信這個女人除了漂亮還是有優點的。
她表現得那麼自然,說話周全,幾乎沒有表演的成分。那麼會演,眼下的一切便解釋得通了。
母親過世後有不少給鬱長禮介紹對象的,有且僅有這一個成功登堂入室。
就那麼巧,像算好時間似的。在她說完之後鬱長禮適時出現,眉心緊蹙:“Luther,你的禮貌和教養呢?”
喂狗了。
鬱馳洲內心冷笑一聲。
他還是小看了對方。
熱烈的陽光,花團錦簇,只有少年伶仃站在人群外。
“隨你怎麼想。”他對着父親的方向。
一整天,鬱馳洲都沒再出現。
鬱長禮上樓找過一次,發現他不在家。
打電話,手機占線。
找他朋友,他朋友支吾不清。
直到晚飯過後和梁靜在說陳爾上學的事,門口才傳來輕微鎖響。梁靜比了個噓推着他出去看,正好在拐角處碰見拎着背包回來的鬱馳洲。
畫架斜支在包裏,看樣子他是外出寫生去了。
“好好說啊,別凶巴巴的。”梁靜偷偷在鬱長禮耳邊囑托,轉身回了房間。
天底下父子或許都如出一轍,不管寵不寵愛不愛,總是習慣去擺父親的譜。
沒了旁人,鬱長禮肅下臉:“回來了?”
“嗯。”
鬱馳洲拎着包路過,表情冷淡。
“早上的事我都聽你梁阿姨說了。”鬱長禮道,“她不知道那棵白蘭花是你媽種下的,沒過問你的意見她覺得很抱歉。不過人家本意是好心,你回來的時候看到了吧?樹移到前院好好的。”
經過一天,鬱馳洲已經趨於平靜。
他淡聲道:“是她來讓你說的?”
“梁阿姨倒是想親自和你道歉,不過我想你不是那麼小氣的人,總不至於要讓長輩來跟你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