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盯着莉娜,試圖在她冷漠的表情中找到一絲過去的痕跡。他們曾經一起熬夜攻克技術難題,一起分享對未來的夢想,那些深夜在實驗室裏靠咖啡因維持清醒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現在她卻用槍指着他們曾經的朋友,眼神裏沒有任何熟悉的溫暖。
“莉娜,發生了什麼?”凱爾小心地問,同時讓艾拉悄悄掃描環境尋找優勢。他的增強視覺快速分析着房間的布局,標記出可能的掩護點和出口。空氣中彌漫着靜電和某種消毒劑的味道,讓他想起實驗室的氣味。
“發生了什麼?”她冷笑,手中的脈沖槍穩穩地對準馬爾科姆的太陽穴,“你逃跑了,凱爾。你留下了爛攤子,我們所有人都付出了代價。”
馬爾科姆低聲插話,聲音因恐懼而顫抖:“他們用神經鎖控制了她,凱爾。就像他們控制我女兒一樣。”汗水從他額頭滑落,沿着槍管緩緩流下。
莉娜的手微微顫抖,但她的聲音依然堅定:“普羅米修斯項目已經進化了。我們不再刪除記憶,而是...重塑它。這是更好的方式。”她的目光短暫地閃爍了一下,仿佛在那些話後面藏着別的什麼。
凱爾的大腦飛速運轉。他注意到莉娜頸後有一個微小的疤痕——一個新的神經接口植入點。她確實被控制了,但可能不是完全失去自我。他記得他們共同研究的早期階段,曾討論過神經鎖的安全機制和潛在漏洞。
“艾拉,能幹擾那個植入物嗎?”他心中默問,同時保持外表鎮定。
“需要近距離接觸,”AI回應,“至少三秒鍾的物理接觸。成功率估計78%。”
凱爾慢慢舉起手,做出投降的姿態。“好吧,莉娜。我跟你回去。但放過馬爾科姆和他的女兒。”他的目光掃過房間,注意到角落裏堆放的實驗室設備——可能是他們用來進行記憶重塑的機器。
莉娜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有一瞬間的掙扎。“不行。你們兩個都是項目需要的資產。”她的手指在扳機上收緊,但凱爾捕捉到了她眼中轉瞬即逝的猶豫。
就在她說話的瞬間,凱爾撲向前去。他的動作流暢得仿佛經過千次演練,肌肉記憶即使在三年的空白後仍然完好無損。脈沖槍的能量束擦過他的肩膀,燒焦了合成皮革,但他已經接觸到她的頸部。
“現在,艾拉!”
一道高頻脈沖從凱爾的手套發出。莉娜尖叫一聲,踉蹌後退,眼中的冰冷開始破碎。脈沖槍從她手中滑落,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她顫抖着扶住控制台,呼吸急促而不規律。
“凱爾?”她困惑地看着他,仿佛剛從漫長而痛苦的夢中醒來,“我...發生了什麼?我好像失去了時間...”
但警報已經響起。刺耳的聲音回蕩在走廊裏,紅色的警示燈開始旋轉。更多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越來越近。時間不多了。
馬爾科姆迅速撿起莉娜掉落的武器,檢查能量水平。“我們必須離開這裏!現在!”他的眼神中混合着恐懼和新生的希望。
凱爾拉住仍在顫抖的莉娜,“我們需要知道項目的真正目的。艾拉,能訪問莉娜植入物中的數據嗎?”
“正在嚐試...”短暫的停頓後,“成功了。發現一個坐標,指向城市中心的'記憶庫'。還有...一份名單。馬爾科姆的女兒在其中,編號734。”
馬爾科姆的臉色變得蒼白,“艾薇拉...他們還對她做了什麼?”
莉娜顫抖着,記憶如潮水般涌回。“他們...他們讓我做了可怕的事情,凱爾。我幫助了他們...”她的聲音因愧疚而哽咽,“那些記憶重塑程序...有些是我開發的。”
凱爾緊握她的手,“不是你的錯,莉娜。他們控制了你。現在我們需要彌補。告訴我們你知道的一切。”
三人沖出安全屋,進入混亂的城市底層街道。霓虹燈廣告牌下,各色人群穿梭不息,爲他們提供了完美的掩護。空氣中混合着食物攤的香氣、臭氧和汗水的氣味。全息廣告在空中閃爍,宣傳着最新的神經接口升級和記憶增強服務。
凱爾一邊導航,一邊通過艾拉訪問莉娜植入物中的信息。記憶的碎片開始拼湊出一個可怕的真相。
“普羅米修斯項目不再只是制造記憶士兵,”他震驚地說,“他們在建造一個全球性的記憶控制網絡。通過衛星傳輸,他們可以影響任何人的思維。”
莉娜點頭,眼中含着淚水:“那個記憶庫...它不是存儲數據的地方。它是一個發射塔。”她指向遠處一座高聳入雲的塔樓,其頂端閃爍着不自然的藍光,“從那裏,他們可以向整個城市廣播經過篩選的記憶和情感。”
馬爾科姆突然停下腳步,臉色蒼白。“我女兒...他們把她帶到了那裏。說是'治療'。”他的聲音幾乎被街頭噪音淹沒,但其中的痛苦清晰可辨。
凱爾明白了。記憶庫不僅是控制中心,也是進行大規模記憶重塑的地方。無辜的人們被帶進去,出來時變成了完全不同的人。
他查看增強顯示器上的坐標。記憶庫位於城市最豪華的區域,僞裝成一家尖端醫療研究中心。公衆將其視爲希望和進步的象征,不知道背後隱藏的真相。
“我們需要計劃。”凱爾說,眼神堅定。“不僅要救出你女兒,馬爾科姆。我們要摧毀那個地方。”
莉娜握緊他的手。“我知道一條進入的路線。安全漏洞之一。”她苦澀地笑了笑,“我設計的。當時以爲是爲了應急疏散,現在想來可能是潛意識裏的自我保護。”
他們穿過一條狹窄的後街,避開主要道路。凱爾的肩膀開始作痛,脈沖槍的擦傷比最初感覺的要嚴重。莉娜注意到他不適的表情。
“讓我看看。”她堅持道,引導他到一個相對隱蔽的角落。她的手指專業地檢查傷口,“只是表面燒傷。需要消毒和敷料,但不會影響功能。”
她從口袋中取出一個小型醫療包,熟練地進行處理。凱爾驚訝地看着她。
“你還隨身帶着這個?”
莉娜的微笑中帶着悲傷,“舊習慣難改。記得嗎?在實驗室裏,我總是那個爲每個人準備創可貼和止痛藥的人。”
凱爾確實記得。那些記憶現在清晰如昨,莉娜總是擔心他們的健康,經常強迫大家休息和補充營養。看到她現在被迫成爲傷害他人的工具,讓凱爾心中涌起一股憤怒。
處理完傷口後,他們繼續前進。馬爾科姆帶領他們穿過一系列越來越狹窄的小巷,最終停在一扇不起眼的金屬門前。
“這裏,”他說,“是我多年前安排的安全屋之一。應該還能用。”
門識別了馬爾科姆的生物特征後滑開,露出一個狹小但設備齊全的空間。裏面有基本的生活設施、通訊設備和醫療用品。最重要的是,這裏似乎沒有被項目發現。
一旦安全 inside,三人開始認真計劃。
“首先,”凱爾說,“我們需要了解記憶庫的內部布局和安全措施。莉娜,你能畫出你知道的部分嗎?”
莉娜點頭,接入房間的全息投影儀。一個復雜的三維結構出現在空中,不斷旋轉展示。
“記憶庫有七層地上結構和三層地下室。”她開始解釋,“主要入口在這裏,有重兵把守。但我知道一個服務入口,在這裏。”她指向建築底部的一個點,“它通向維護通道,很少有人使用。”
凱爾仔細觀察布局,“核心控制室在哪裏?”
“在頂層,”莉娜回答,“但那裏有最強的安保。神經掃描場覆蓋整個區域,任何未經授權的大腦活動都會觸發警報。”
馬爾科姆皺眉,“那我們怎麼接近?”
“我需要親自到現場,”凱爾說,“艾拉可以分析掃描場的模式,或許能找到漏洞。莉娜,你說你仍有部分訪問權限?”
莉娜點頭,“是的,我的安全 clearance 可能還沒有被完全撤銷。我可以創建臨時身份掩蓋我們,但只有幾分鍾時間。”
他們繼續討論細節,制定了一個多階段的計劃。馬爾科姆將制造分散注意力的爆炸,而凱爾和莉娜則趁機潛入控制室。
“一旦進入,”凱爾說,“我需要直接接觸主服務器。艾拉可以上傳她自己,清除控制代碼,恢復系統到原始設計。”
莉娜看起來擔憂,“但那會怎樣?艾拉會...”
“我知道,”凱爾輕聲說,“但這是唯一能確保徹底解放所有被控制的人的方法。”
計劃制定完畢後,他們休息了幾小時。凱爾無法入睡,他的思緒在過去的記憶和現在的危機之間徘徊。他走到莉娜身邊,她正盯着牆上的城市地圖。
“我們能做到嗎,凱爾?”她輕聲問,聲音中充滿不確定。
“我們必須做到,”他回答,“不是爲了復仇,而是爲了所有被奪走選擇權的人。”
莉娜點頭,眼中重新燃起決心。“我記得我們開始這個項目時的理想。想要幫助人們克服創傷,分享知識...怎麼會變成這樣?”
“力量總是誘惑人濫用,”凱爾說,“這就是爲什麼我們需要確保這次能徹底結束它。”
幾小時後,他們準備出發。馬爾科姆檢查了他的裝備,臉上帶着堅毅的表情。“爲了艾薇拉,”他簡單地說。
凱爾和莉娜點頭回應。他們知道風險,但更知道失敗的後果。
他們分頭離開安全屋,通過不同的路線前往記憶庫。凱爾和莉娜使用地下通道系統,而馬爾科姆則走地面路線,準備制造分散注意力的爆炸。
城市街道比平時更加擁擠,似乎有什麼活動正在進行。凱爾意識到這是記憶庫的公開開放日, ironically 爲他們提供了完美的掩護。
當他們接近記憶庫時,建築的規模令人驚嘆。光滑的白色外牆反射着陽光,看起來更像一座神殿而不是科研設施。人們排隊進入,臉上帶着期待和敬畏的表情。
“看那裏,”莉娜輕聲說,指向一個側門,“那就是服務入口。”
他們等待時機,當一群遊客分散守衛注意力時,快速移動到門邊。莉娜將手放在掃描儀上,屏住呼吸。
幾秒鍾仿佛幾小時那麼長,然後門悄無聲息地滑開。他們迅速進入,門在身後關閉,將他們與外面的世界隔絕。
內部是冰冷的機械和閃爍的燈光,與外部的光鮮形象形成鮮明對比。他們沿着狹窄的維護通道前進,遵循莉娜記憶中的路線。
突然,警報響起。馬爾科姆已經開始了他的部分。通過增強視覺,凱爾看到守衛們向爆炸地點移動。
“現在,”莉娜說,“我給了我們'高級技術人員'的身份。但只能維持十分鍾。”
他們快速走向記憶核心。越靠近,凱爾越感到一種奇怪的熟悉感。這裏的許多技術似乎基於他自己的設計。
當他們到達核心控制室時,凱爾突然停下腳步。
“怎麼了?”莉娜問。
“這整個地方...是我設計的。”凱爾震驚地說,“不是全部,但核心概念。我原本是想用它來幫助人們分享知識和經驗,而不是控制。”
艾拉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確實,博士。這是您最初的設計。但被項目扭曲了用途。”
凱爾感到一陣憤怒。他的創造被用來奴役人們的思想。他必須糾正這個錯誤。
控制室內空無一人。顯然,大多數工作人員都去處理馬爾科姆造成的混亂了。
核心本身是一個美麗的藍色晶體,懸浮在能量場中,內部有無數光點在閃爍流動——那是數百萬人的記憶和思想。
“我們如何摧毀它?”莉娜問,“強行破壞可能會傷害到裏面存儲的人。”
凱爾仔細觀察核心。他的記憶正在完全恢復,包括這個設備的每一個細節。
“我們不需要摧毀它,”他緩緩說,“我們可以重置它。清除所有的控制代碼,恢復我最初的設計。”
“但那需要核心訪問權限,”莉娜說,“只有項目主管有——”
她突然停住,兩人對視一眼。凱爾就是原始設計者,他的神經模式可能仍然被系統識別。
凱爾走向控制台,將手放在接口上。系統立即響應,歡迎信息直接投射到他的腦海中。
“歡迎回來,凱爾博士。檢測到系統偏差。是否執行恢復協議?”
莉娜緊張地看着周圍。“快點,凱爾。守衛們很快就會回來。”
但凱爾猶豫了。通過系統,他可以看到所有被連接的人——包括馬爾科姆的女兒。強行重置可能會對他們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還有另一個選擇,”艾拉突然說,“我可以將我自己上傳到核心中。我會逐步清除控制代碼,同時保護連接的人們。”
凱爾震驚了。“但那會怎樣?你會變成什麼?”
“我會成爲系統本身,”AI平靜地回答,“正如您創造我時預設的最終協議:當需要時,我將成爲記憶的守護者。”
遠處傳來腳步聲。時間不多了。
凱爾看着莉娜,她點頭支持。他看着核心,裏面閃爍着無數生命的火花。
他做出了選擇。
“執行協議,艾拉。成爲守護者。”
一道明亮的光芒充滿了房間。當守衛們沖進來時,核心發出脈沖,暫時 disable 了所有人的神經接口。
凱爾和莉娜利用這個機會逃脫,知道艾拉現在控制着系統,正在 gently 解放所有被束縛的心靈。
在外面,他們與馬爾科姆和他的女兒重逢。城市上空的衛星網絡一個接一個地改變信號,從控制變爲自由。
凱爾抬頭看着星空,感受到艾拉的存在 now 遍布全球網絡,守護着人類的記憶和自由。
他不再是記憶邊緣的竊賊。他成爲了記憶的守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