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巡演首站的成功像一劑強心針,讓陸志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消息是周六晚上傳來的——音樂節現場觀衆爆滿,樂隊演出視頻在社交媒體上被轉發了上千次,甚至有樂評人寫了評論,說“青律樂隊找到了獨立音樂與大衆審美的微妙平衡”。

陸志回到家時已經是凌晨,但眼睛亮得驚人。他放下琴包,沒像往常那樣直接鑽進工作間,而是走到沙發邊,在我旁邊坐下。

“你看了嗎?”他問,聲音裏有壓抑不住的興奮。

“看了直播。”我說,“很成功。”

“何止成功。”他靠進沙發裏,長長舒了口氣,“主辦方說下周那場票已經賣光了,還在考慮加場。還有兩家唱片公司來接觸,想談合作。”

燈光下,他臉上有演出後的疲憊,但更多的是那種久違的、發自內心的光亮。那個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陸志,終於從沉重的現實壓力裏浮出水面,能短暫地呼吸了。

“恭喜。”我說,由衷地。

他轉頭看我,忽然笑了——不是那種禮貌的、克制的笑,是真正的、眼睛彎起來的笑:“林泓,這周末我們出去走走吧。”

我愣住了。

“就我們倆。”他繼續說,“不去太遠,郊區找個民宿住一晚。你不是一直說想看山裏的星空嗎?”

這是我兩個月前提過的事。那時我們剛吵完架,我說“也許我們需要離開這個環境,好好聊聊”。他當時說“最近太忙,以後再說”。

現在他記得了。在這個成功的夜晚,他主動提起了。

“你……有時間?”我問得小心翼翼。

“下周要準備第二場,但這周末有空。”他伸手,很輕地碰了碰我的臉,“就當慶祝,也當……放鬆一下。”

那個觸碰很輕,像羽毛劃過。但我感覺到久違的溫度。

“好。”我說。

---

周日上午,我們出發了。陸志租了輛車,開往郊區的民宿。車窗開着,春末的風吹進來,帶着草木和泥土的氣息。他放了音樂——不是他自己的作品,是那張我們都很喜歡的後搖專輯,綿長的器樂鋪陳,像爲旅程寫的配樂。

“其實我有點緊張。”開了一段後,他突然說。

“緊張什麼?”

“不知道。”他握着方向盤,目視前方,“可能是……太久沒有這樣了。就我們倆,沒有工作,沒有壓力,純粹地待在一起。”

我看着他側臉。陽光從車窗照進來,給他輪廓鍍了層金邊。下巴上有點胡茬,沒刮幹淨。這個細節莫名讓我心動——他不再是那個完美無缺的陸老師,只是一個會緊張、會期待周末出遊的普通男生。

“我也緊張。”我說。

他轉頭看我一眼,笑了:“那我們扯平了。”

車開進山裏,路變窄了,兩邊是茂密的樹林。民宿在半山腰,是一棟改造過的老房子,木結構,有大露台,能看見遠處的山谷。

老板是個中年女人,熱情地領我們看房間。木質地板踩上去咯吱響,窗戶很大,能看到外面層層疊疊的綠。

“晚上山裏涼,多穿點。”老板說,“晚飯六點開始,自家種的菜,養的雞。有什麼忌口嗎?”

“他不吃香菜。”陸志自然地接話。

我心髒輕輕一跳。他記得。

安頓好後,我們坐在露台的躺椅上。下午的陽光很溫和,山谷裏飄着薄霧,遠處的山巒在霧裏若隱若現,像水墨畫。

陸志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然後放下手機,閉上眼睛,深深呼吸。

“好久沒這麼安靜了。”他說。

“嗯。”

“林泓,”他沒睜眼,“謝謝你。”

“謝什麼?”

“很多。”他停頓,“謝謝你在醫院那天……沒逼我留下。謝謝你這段時間……給我空間。”

這些話很輕,但在我心裏激起漣漪。這是第一次,他正面承認那些沖突,承認我的退讓。

“你也給了我空間。”我說,“讓我準備比賽,讓我有自己的事。”

他睜開眼,看着我:“你比賽……什麼時候?”

“下周六。”

“我去看。”

不是“盡量”,不是“有時間就去”,是肯定的“我去看”。

我喉嚨發緊,點點頭:“好。”

那一刻,我真的相信了——這次不一樣。巡演的成功減輕了他的壓力,讓他終於有餘力看見我,有餘力經營這段關系。那些回避,那些冷漠,那些缺席,都是壓力下的應激反應。現在壓力緩解了,我們就能回到正軌。

夕陽西下時,我們出去散步。山間小路很窄,只容一人通過。陸志走前面,我跟着。他的背影在暮色裏有些模糊,但很穩。

“小時候,”他突然開口,“我爸媽帶我去過類似的地方。也是山裏,也是春天。我那時怕蟲子,一路都在哭。我爸就背着我走,說‘男子漢怕什麼蟲子’。”

我靜靜聽着。

“但他背我走了很遠。”陸志繼續說,“我媽在後面跟着,采野花。後來我們在一個瀑布邊野餐,我睡着了,醒來時身上蓋着我爸的外套。”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裏面有某種柔軟的東西,像融化了的冰。

“那是我們全家最後一次一起旅行。”他說,“後來我爸工作越來越忙,我媽身體也不好。再後來……就沒了。”

我沒說話,只是快走兩步,和他並排。手不小心碰到一起,他反手握住了。掌心溫熱,有薄繭。

我們就這麼牽着手,在黃昏的山路上走。遠處有鳥鳴,清脆的,一聲一聲,像在測量這寂靜的深度。

“林泓,”他輕聲說,“有時候我覺得……我可能永遠學不會怎麼好好愛人。我太習慣一個人了,習慣到不知道兩個人該怎麼相處。”

“慢慢學。”我說。

“你會等我嗎?”

“會。”

他握緊了我的手。那個力度,像一種承諾。

晚飯很豐盛。山野菜,土雞湯,自家釀的米酒。老板夫婦很健談,說起山裏的四季,說起他們從城市搬來這裏的故事。

“人啊,有時候就得換個環境。”老板喝了一口酒,“在城市裏憋久了,心會變硬。來山裏住住,聽聽風聲,看看雲,心就軟了。”

陸志安靜地聽着,偶爾點頭。米酒他喝得不多,但臉頰有點紅。燈光下,他眼睛亮亮的,看着我的時候,眼神很專注。

那種專注,讓我錯覺——他眼裏只有我。

晚飯後,我們坐在露台上看星星。山裏沒有光污染,星空清晰得驚人,銀河像一條發光的帶子,橫跨天際。

“我小時候的夢想是當天文學家。”陸志仰着頭說,“後來發現數學太差,就算了。”

“現在呢?”

“現在?”他想了想,“現在想做好音樂,想讓我爸媽至少能跟人說‘我兒子在搞藝術,還不錯’。想……和你好好在一起。”

最後那句話說得很快,很輕,像怕被風吹散。但被我抓住了。

我靠過去,頭輕輕抵着他肩膀。他沒躲,反而伸手摟住我。我們就這麼坐着,看星星,聽風聲,聞着山裏夜晚特有的清冽空氣。

那一刻,所有傷痛都褪色了。那些失聯的夜晚,那些缺席的時刻,那些“在忙”的借口,都變得遙遠而不真實。眼前只有星空,只有他,只有這個仿佛能永恒下去的夜晚。

“林泓,”他在我頭頂輕聲說,“如果以後……我又讓你難受了,你就提醒我。提醒我今晚的星空,提醒我我說過想和你好好在一起。”

“好。”我說,眼睛有點溼。

他低頭,吻了吻我的頭發。很輕,像對待什麼易碎品。

那一夜,我們睡在同一張床上,蓋着山裏特有的厚棉被。陸志從背後抱着我,手臂環在我腰上,臉埋在我後頸。呼吸均勻,溫熱。

我很久沒睡得這麼踏實了。像漂泊的船終於靠岸,像走了很久的路終於到家。

---

第二天早上,我們在鳥鳴聲中醒來。陸志先醒,側躺着看我,眼神溫柔。

“早。”他說。

“早。”

“睡得好嗎?”

“很好。”

他笑了,湊過來吻我。不是情欲的吻,是溫柔的、早安吻。然後起床,拉開窗簾。陽光涌進來,滿室金黃。

早餐是粥和醃菜。吃完後,我們去附近的小溪邊。水很清,能看到底下的卵石。陸志脫了鞋襪,踩進水裏。

“涼!”他笑了,像個孩子。

我看着他。陽光下,他挽着褲腿,踩水玩,頭發被風吹亂。那個總是嚴肅、總是緊繃的陸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會笑、會玩、會放鬆的年輕人。

我拿出手機,偷偷拍了張照片。他發現了,但沒阻止,反而對着鏡頭比了個幼稚的V字。

那一刻我覺得——我們真的能好起來。只要壓力不再那麼大,只要他能偶爾放鬆,只要我們能多有這樣的時光。

中午退房前,陸志在民宿的留言本上寫字。我湊過去看,他寫的是:“謝謝這片山,這個夜晚,和身邊的人。我們會再來。”

字跡工整,一筆一劃,像在寫誓言。

回程的路上,氣氛依然輕鬆。陸志放了歡快的音樂,跟着哼唱。等紅燈時,他轉頭看我:“下周你比賽,我送你去。”

“不用,我自己——”

“我送你去。”他堅持,“然後我在外面等。比完了,無論結果,我們都去吃大餐慶祝。”

“慶祝什麼?”

“慶祝你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他說,“慶祝我們又一起度過了一個難關。”

“難關?”

“過去這兩個月。”他看着我,“我知道不容易。對你,對我,都不容易。但我們現在還在一起,就值得慶祝。”

我看着他,說不出話。心裏涌起復雜的情緒——感動,希望,還有一絲不安。這太美好了,美好得不真實。像精致易碎的玻璃制品,輕輕一碰就會碎。

但我選擇相信。ENFP最擅長的,就是在廢墟上種花,在絕望裏找希望。

所以我點頭,微笑:“好,慶祝。”

---

接下來的一周,表面上一切都在好轉。

陸志每天都會發消息——簡單的,“起床了”“吃午飯了”“排練中”。晚上回家,會主動聊排練的趣事,會問我比賽準備得怎麼樣,會記得給我帶宵夜。

周三晚上,他甚至提前結束了工作,和我一起看了一部電影。老片子,《愛在黎明破曉前》。看到一半,他握住我的手,很自然,像我們一直這樣。

周五,他陪我去買了比賽用的正裝。在商場裏,他認真地幫我挑領帶,比我自己還上心。

“這條藍色條紋的,襯你膚色。”他拿着領帶在我胸前比劃。

“太正式了吧?”

“比賽就要正式點。”他堅持,“顯得重視。”

最後買了那條領帶,還有配套的襯衫。回家的路上,他提着購物袋,我走在他旁邊。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

“林泓,”他突然說,“比賽完了,我們去看房子吧。”

我一愣:“房子?”

“嗯。”他目視前方,“總不能一直租房。我想……有個真正的家。你挑地方,離你單位近點,安靜點的。我可以把工作間隔音做好。”

這是第一次,他主動規劃“我們”的未來。不是“我”,是“我們”。

“好。”我說,聲音有點抖。

他轉頭看我,笑了:“怎麼?感動了?”

“有點。”

“那就好好比賽。”他拍拍我的肩,“拿個獎回來,雙喜臨門。”

那天晚上,我在書房整理最後的比賽資料。陸志在工作間,但門開着。偶爾能聽見他哼歌的聲音,輕鬆的,愉悅的。

我翻開筆記本,看到之前寫的那頁:“2026,我的生活”。那些計劃——工作,興趣,健康,社交——有的實現了,有的擱淺了。但現在,下面可以加一條了:和陸志有個家。

我真的以爲,一切都在好起來。

---

周六比賽日,陸志如約送我去考場。下車前,他拉住我,幫我整了整領帶。

“別緊張。”他說,“你準備了這麼久,沒問題的。”

“嗯。”

“我在外面等。比完了給我打電話。”

“好。”

他湊過來,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加油。”

那個吻很輕,但很堅定。像某種祝福。

比賽過程很順利。理論題我都復習到了,實操環節手很穩,數據采集和處理都完成得幹淨利落。走出考場時,陽光正好,我深吸一口氣,感覺胸中塊壘盡消。

給陸志打電話,他很快接了:“結束了?怎麼樣?”

“感覺不錯。”

“我在停車場,黑色那輛。過來吧。”

我走過去,遠遠看見他靠在車邊,低頭看手機。陽光照在他身上,白襯衫,黑褲子,幹淨利落。他抬頭看見我,笑了,揮手。

那一刻的畫面,像電影裏的完美結局——愛人等候,陽光正好,一切苦難都已過去,未來一片光明。

我加快腳步走過去。他張開手臂,我走進那個擁抱。很緊,很暖。

“走,吃飯去。”他說,“想吃什麼?隨便點。”

“你定。”

“那就去那家日料,你喜歡的。”

車開往市區。路上,陸志的手機震了好幾次。他看了一眼,沒接。

“不接嗎?”我問。

“沒事,晚點回。”他說,“今天陪你。”

這句話,像最後的甜蜜糖果,含在嘴裏,舍不得化。

日料店很安靜。我們坐在包廂裏,點了一桌菜。陸志開了清酒,給我倒了一杯。

“慶祝。”他舉杯。

“慶祝什麼?”

“慶祝你今天完成了一件大事。”他說,“也慶祝……我們又找回了彼此。”

酒杯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清酒微辣,但回味甘甜。

吃到一半,陸志的手機又震了。這次他看了一眼,眉頭微皺。

“要緊嗎?”我問。

“周牧。”他說,“巡演的事,有點急。我出去回個電話。”

“好。”

他起身出去。我一個人坐在包廂裏,慢慢吃刺身。三文魚很新鮮,油脂豐盈,入口即化。但不知爲什麼,味道有點淡。

等了十分鍾,陸志還沒回來。我起身,想去洗手間。經過走廊時,聽見他的聲音從安全通道那邊傳來。

門虛掩着,能看見他背對着這邊,在講電話。

“……我知道,但現在不行。我在外面……對,和林泓……晚點再說……不是,你別急,數據我回去就改……”

他的聲音很低,但能聽出壓抑的不耐煩。那個輕鬆愉悅的陸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緊繃的、被工作追着跑的陸志。

我站在那裏,手裏還拿着擦手的熱毛巾。毛巾已經涼了,溼漉漉的,沉甸甸的。

他掛了電話,轉身,看見我,愣了一下。

“林泓……”

“處理完了?”我問,語氣平靜。

“嗯,一點小問題。”他走過來,“回去吧,菜要涼了。”

我們回到包廂。他重新坐下,試圖找回剛才的氣氛:“剛才說到哪了?哦對,房子,我覺得西區那個新樓盤不錯——”

“陸志。”我打斷他。

“嗯?”

“如果你忙,我們可以改天再聊。”我說,“工作重要。”

他看着我,眼神閃爍:“不忙,今天說好陪你的。”

“但你剛剛接電話的樣子,”我頓了頓,“看起來不像不忙。”

沉默。空氣突然變得稀薄。

“林泓,”他放下筷子,“巡演第二場在下周,有些細節要確認。這是正事,我不能不管。”

“我沒說不能管。”我說,“我只是說,如果你需要處理工作,我們可以改天。不用硬撐。”

“我沒硬撐。”他的聲音冷了一點,“我能處理好。”

看,又來了。那個防御性的、不容置疑的陸志。那個把“我能處理好”當盾牌的陸志。

剛才那個在陽光下擁抱我、說“慶祝我們又找回了彼此”的陸志,像一場短暫而美好的幻覺,在現實的壓力面前,輕易消散了。

“好。”我說,重新拿起筷子,“那我們吃飯吧。”

接下來的晚餐,氣氛明顯變了。陸志還在努力找話題,但心不在焉。手機放在桌上,屏幕朝下,但他會不自覺地瞥過去,像在等待什麼。

甜品上來時,他的手機又震了。這次他沒出去,直接接了。

“喂?……嗯,我在聽……數據發我郵箱,我晚上看……行,先這樣。”

掛斷電話,他看着我,試圖笑一下:“抱歉。”

“沒事。”我說,“吃完了嗎?吃完我們回去吧。你還要工作。”

“……好。”

結賬,出門,上車。回程的路上,我們都沒說話。車載音樂也關了,只有引擎的低鳴。

天色完全黑了。城市燈火通明,每一盞燈下,都有一個故事。我們的故事,在這一天裏,從山頂的星空,跌回地面的塵埃。

到家後,陸志直接進了工作間。門關上,但沒關嚴。我能看見他坐在電腦前的背影,肩膀微微弓着,手指在鍵盤上快速移動。

那個在山上說“有時候我覺得我可能永遠學不會怎麼好好愛人”的陸志,此刻正用行動證明這句話的真實性。

我走進臥室,脫掉正裝,換上家居服。領帶被我小心地疊好,放進抽屜。藍色條紋,他挑的,說襯我膚色。

鏡子裏的人臉色疲憊,但眼神平靜。沒有憤怒,沒有失望,只有一種……認清現實的平靜。

原來這就是“假性的好轉期”。不是真正的修復,只是壓力間隙的喘息。不是根本的改變,只是疲憊時的溫柔。

當壓力回來,當工作召喚,那個溫柔的陸志就會退場,換上專業的、緊繃的、以事業爲重的陸志。

而我要學會的,不是期待他永遠溫柔,而是在他溫柔時珍惜,在他退場時……不崩潰。

我走到工作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他轉頭,眼神裏有被打擾的不悅,但很快掩飾:“怎麼了?”

“我睡了。”我說,“你別熬太晚。”

“……好。”

“陸志。”我叫他。

“嗯?”

“今天謝謝你。”我說,“陪我比賽,陪我吃飯。”

他愣了一下,然後點頭:“應該的。”

應該的。不是“我想”,不是“我願意”,是“應該的”。像履行某種義務。

我笑了:“晚安。”

“晚安。”

門輕輕關上。我回到臥室,躺下。月光從窗戶照進來,和山裏的月光是同一個月亮,但感覺完全不同。

山裏的月光溫柔,像紗。這裏的月光清冷,像刀。

我閉上眼睛,想起山間的星空,想起他說“我們會再來”。

也許真的會再來。在下一個壓力間隙,在下一次他需要喘息的時候。

而我,會等。等下一個“好轉期”,等下一個星空下的夜晚,等下一次他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

即使知道那可能又是幻覺。

即使知道每次“好轉”後,都是更深的墜落。

但還是要等。

因爲愛一個人,就是在幻覺和現實之間反復橫跳。

就是在明知可能受傷的情況下,依然伸出手。

就是在每個“假性的好轉期”裏,假裝這次是真的。

窗外的月光移動,照在床頭。我側過身,背對着那道光。

睡吧,我對自己說。明天太陽還會升起,比賽結果會出來,工作要繼續,生活要向前。

至於愛情——就讓它活在那些短暫的“好轉期”裏吧。

活在星空下,活在夕陽裏,活在他偶爾的溫柔眼神裏。

即使知道那可能只是壓力間隙的幻覺。

但幻覺,也是光。

在漫漫長夜裏,有一點光,總比完全沒有好。

即使那光,可能隨時熄滅。

即使熄滅時,會更黑暗。

但至少亮過。

至少,在光裏,我們曾以爲能永恒。

這就夠了。

真的,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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