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雨不知何時又下了起來。

起初只是細密的雨絲,敲打着窗玻璃發出沙沙的輕響,像是春蠶啃食桑葉。漸漸地,雨勢轉大,雨點密集地砸在奧斯曼建築斜斜的屋頂和老舊的排水管道上,發出連綿不斷的、沉悶的譁啦聲。巴黎的春雨,沒有南城冬雨的刺骨溼冷,卻自有一股纏綿悱惻的、將萬物都浸潤透的力道。

溫以寧是在一陣窸窸窣窣的異響中驚醒的。

她睡眠向來不深,尤其在陌生的環境裏。驚醒的瞬間,她茫然地躺在黑暗中,心髒因爲突如其來的清醒而快速跳動了幾下。床頭櫃上的電子時鍾顯示着凌晨三點十七分。雨聲掩蓋了大部分城市夜間的聲響,但剛才那陣窸窣聲……不像是雨聲。

像是……有人輕輕翻動紙張,或者挪動物件的聲音。

來自客廳。

血液仿佛在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褪去,留下一片冰冷的麻木。以寧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全身的感官都調動到了極致,捕捉着黑暗中的任何細微動靜。

只有雨聲。譁啦啦,單調而持續。

是錯覺嗎?還是公寓裏老舊木質地板或家具因溼發出的自然收縮聲響?她努力說服自己。巴黎的老房子,有點響動很正常。

可是,那聲音太具體了。具體到……她甚至能想象出有人輕手輕腳地拉開抽屜,翻找東西的畫面。

恐懼像細小的藤蔓,悄悄攀爬上脊椎。她想起白天塞納河邊霍臨淵那句意味不明的警告,想起他遞過來又被她拒絕的黑色卡片,還有那句“不是每次都能這麼‘恰好’”。

不。不可能。她用力搖頭,將這個荒謬的聯想甩出腦海。這只是她的公寓,一個普通的學生住所,誰會半夜三更闖進來?一定是聽錯了。

她深吸一口氣,輕輕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臥室門虛掩着,留着一道縫隙。她躡手躡腳地靠近門邊,從縫隙裏向外窺視。

客廳沒有開燈,只有窗外街燈昏黃的光線透過未拉嚴的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幾道狹窄的光帶。借着這微弱的光線,她能看到客廳大致的輪廓——沙發、茶幾、書架……一切似乎都和她睡前一樣,靜靜地待在原地。

沒有任何異常。

以寧鬆了口氣,暗笑自己疑神疑鬼。大概真是最近精神太緊張了,先是差點被搶,又碰到霍臨淵那個煞星,弄得草木皆兵。

她正準備退回床上,目光卻無意中掃過靠近玄關的書架底層。

那裏……好像有點不對勁。

她記得睡覺前,那裏堆放的幾本厚重的藝術畫冊是整齊碼放的,最上面一本是莫奈的《睡蓮》精裝版,深藍色的書脊在昏暗中應該有一道反光。但現在,那道反光不見了。畫冊似乎被挪動過,位置偏了一些,而且最上面那本……好像不是《睡蓮》了?

心髒猛地一緊。

不是錯覺。

有人進來過。在她睡着的時候,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她的公寓,翻動了她的東西。

這個認知帶來的不是憤怒,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毛骨悚然。她僵在門後,手腳冰涼,連呼吸都屏住了。那個人……可能還在客廳?或者,在廚房?浴室?她不敢想。

怎麼辦?報警?她的手機在床頭櫃上充電。折返回去拿手機,萬一驚動了潛藏的人……直接沖出去?外面就是樓道,可以大喊,但深更半夜,雨聲這麼大,鄰居能聽到嗎?而且,萬一對方不止一個人,或者有武器……

無數個念頭在她腦中飛速旋轉,每一種可能都讓她更加恐懼。她聽到自己牙齒輕微打顫的聲音,在寂靜的臥室裏格外清晰。

就在這時,客廳裏似乎又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金屬摩擦的“咔噠”聲,像是極小的鎖簧被撥動。

以寧嚇得幾乎要叫出聲,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能再等了。

她慢慢後退,一步,兩步,眼睛死死盯着門縫外的客廳,手在背後摸索着,碰到了床頭櫃的邊緣。指尖顫抖着,摸到了正在充電的手機。她猛地拔掉充電線,將手機緊緊攥在手裏,屏幕解鎖,110(法國報警電話是17,但情急之下她腦中一片空白)的號碼已經按了出來。

就在她的拇指即將按下撥號鍵的瞬間——

“咚咚咚。”

清晰而克制的敲門聲,在雨夜裏突兀地響起。

不是從客廳內部,而是從公寓的防盜門外傳來的。

以寧嚇得渾身一顫,手機差點脫手。誰?這個時候?

敲門聲再次響起,比剛才更沉穩有力。“溫小姐?溫以寧?”一個冷靜的男聲隔着門板傳來,帶着一種奇異的、令人安心的穿透力。

這個聲音……

以寧瞪大眼睛,難以置信。是霍臨淵?他怎麼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她的公寓門外?

恐懼、疑惑、荒謬感,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絕境中看到一線光明的鬆懈,在她心中激烈沖撞。她來不及思考,赤着腳,幾乎是踉蹌着撲到門邊,踮起腳尖,湊近貓眼。

門外樓道的感應燈亮着,昏黃的光線下,霍臨淵高大的身影清晰地映在貓眼畸變的視野裏。他依舊穿着白天那件深灰色羊絨大衣,肩頭似乎被雨水打溼了些許,顏色略深。頭發也有些溼,幾縷黑發貼在額前。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微微蹙着眉,目光直視着貓眼的方向,仿佛能透過這小小的凸透鏡看到她。

“開門。”他言簡意賅,聲音透過門板傳來,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若是平時,以寧一定會反感他這種語氣,但此刻,這命令般的簡短話語卻像一定海神針,奇異地穩住了她狂跳的心神。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手忙腳亂地擰開了門鎖的保險,拉開了厚重的防盜門。

冷空氣和霍臨淵身上那股清冽的雪鬆氣息,隨着門開一同涌入。他一步跨了進來,反手迅速而輕巧地關上了門,目光在玄關和客廳快速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回到以寧蒼白的臉上。

她穿着單薄的棉質睡裙,赤着腳站在冰涼的地板上,頭發有些凌亂,臉色白得嚇人,嘴唇微微顫抖,手裏緊緊攥着手機,指節因爲用力而泛白。那雙總是清澈或帶着倔強的杏眼裏,此刻盛滿了未散的驚惶和恐懼,像只受驚過度、找不到方向的小鹿。

霍臨淵的眼神驟然一沉,像寒潭裏投入了石子,漾開冰冷而銳利的波紋。

“怎麼回事?”他問,聲音壓得很低,目光卻銳利如鷹隼,再次掃視着客廳,不放過任何角落。

“有……有人……”以寧的聲音發顫,幾乎語不成句,手指指向客廳書架的方向,“那裏……畫冊被動過……我睡着的時候,聽到聲音……”

霍臨淵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立刻過去查看,而是先伸手,輕輕握住她冰冷顫抖的手腕,將她往自己身後帶了帶,以一種保護的姿態將她半掩在身後。他的掌心溫熱燥,與她的冰冷形成鮮明對比。

“站這兒別動。”他低聲吩咐,然後邁步走向客廳中央。

他沒有開大燈,只是借着窗外透進的微光,像一頭無聲的獵豹,緩慢而仔細地檢查着客廳的每一個角落。他先走到書架前,目光掠過那幾本畫冊,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隨即,他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個極小的、在昏暗中幾乎看不見的黑色顆粒狀物體,捏在指尖看了看,眼神更加冷冽。

接着,他檢查了窗戶——鎖扣完好。又走到連接小陽台的玻璃門前,仔細查看門鎖和邊框。最後,他回到以寧面前。

“人已經走了。”他得出結論,語氣篤定,“從陽台進來的。五樓對專業的攀爬者來說不算難事。鎖被破壞了,但手法很淨,不仔細看看不出來。”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丟東西了嗎?”

以寧茫然地搖頭:“我……我不知道。我沒敢仔細看。”

“現在去看看。”霍臨淵說,但語氣並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種引導,“檢查貴重物品和重要文件。”

在他的注視下,以寧稍微鎮定了一些。她走到書桌旁,打開台燈。暖黃色的燈光驅散了一部分黑暗,也讓她狂跳的心稍微平復。她快速檢查了抽屜裏的護照、銀行卡、少量現金,還有存放重要課程資料和作品集的文件夾。東西都在原位,似乎沒有被翻動的痕跡。

“好像……沒丟什麼。”她不確定地說。

霍臨淵已經走到了陽台門邊,正蹲下身,用手指輕輕擦拭門框邊緣的某個位置。那裏有一道極淺的、新鮮的劃痕。“目標可能不是財物。”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走回燈光下。

燈光照在他臉上,以寧這才看清,他眼底有着淡淡的青影,下巴上也冒出了一層短短的胡茬,整個人透着一股風塵仆仆的疲憊感,但眼神卻清醒銳利得嚇人。

“那……目標是什麼?”以寧不解,心底那點寒意又冒了出來。不是爲了錢,難道是爲了……她?

霍臨淵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玄關處,從大衣內側口袋裏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類似平板電腦的黑色設備,屏幕亮着幽藍的光。他指尖在上面快速滑動作了幾下,屏幕閃爍,似乎連接上了什麼信號。

“這棟樓的安保系統很陳舊,監控有死角。”他一邊作一邊說,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天氣,“你的門鎖也太普通。”他抬起頭,看向以寧,“明天我會讓人來更換全套的安保系統,包括門窗傳感器、室內移動偵測和直接連通安保公司的警報器。”

以寧愣住。“不……不用了,霍總。我……”

“需要。”霍臨淵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給她任何反駁的餘地。他收起那個設備,重新看向她,目光深沉,“這不是商量,以寧。今晚的事情,不能發生第二次。”

他叫了她的名字。不再是疏遠的“溫小姐”,而是“以寧”。聲音低沉,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力度,也夾雜着一絲難以察覺的、壓抑着的後怕。

以寧的心弦被輕輕撥動了一下。她看着他疲憊卻堅毅的側臉,看着他眼底那份不容置疑的決斷,拒絕的話忽然就說不出口了。她確實害怕。那種半夜驚醒、發現可能有陌生人潛入自己住所的恐懼,她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

“可是……爲什麼?”她問,聲音低了下去,“爲什麼會有人……盯上我這裏?”

霍臨淵沉默了片刻。窗外的雨聲似乎小了一些,淅淅瀝瀝,襯得室內的寂靜更加分明。

“巴黎不太平。”他終於開口,重復了短信裏的那句話,但語氣更加凝重,“尤其對於獨居的年輕女性,尤其是……身份比較引人注目的。”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溫家千金的身份,在某些人眼裏,本身就是一種‘資源’或‘目標’。”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以寧想起父母送她來時,也曾隱晦地提醒過要注意安全,低調行事。或許真的是她太天真,以爲離開了南城那些是非圈就安全了,卻忘了她的出身本身就可能帶來麻煩。

“所以……今天在河邊,還有現在……”她遲疑地問,“真的只是……巧合和意外?”

霍臨淵的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我剛好在巴黎處理一些事務,離這裏不遠。你的鄰居季昀,晚上給我打了電話。”

“季昀?”以寧更驚訝了,“他怎麼會……”

“他看到了可疑的人在樓下徘徊,覺得不對勁,又聯系不上你,輾轉通過一些……渠道,找到了我助理的聯系方式。”霍臨淵解釋得簡潔,但以寧聽出了一些未盡之意。季昀一個自由畫家,怎麼能“輾轉”找到霍臨淵助理的電話?而且,霍臨淵的助理電話是那麼容易找到的嗎?

但這些疑問此刻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因爲季昀的警覺和霍臨淵的及時趕到,她安然無恙。

“謝謝。”她低聲說,這次的道謝比白天在塞納河邊真誠了許多。

霍臨淵幾不可查地搖了搖頭,似乎覺得這句道謝沒有必要。他看了看窗外漸歇的雨勢,又看了看她依舊蒼白的臉色和單薄的睡衣。

“去加件衣服。”他說,“我的人大概十分鍾後到,他們會徹底檢查一遍公寓,排除所有可能的隱患,然後安裝臨時警報設備。明天白天,新的安保系統會全部到位。”他頓了頓,補充道,“今晚我會留在這裏,直到確認絕對安全。”

以寧的心跳漏了一拍。“留在這裏?”她下意識地重復,臉頰微微發熱。

“在客廳。”霍臨淵語氣平靜,仿佛在說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你可以回房間休息,鎖好門。”

他的安排周到而疏離,完全是一種公事公辦的保護者姿態,沒有給她任何曖昧或不適的空間。以寧鬆了口氣,但心底某個角落,又掠過一絲極其微弱的、連她自己都未意識到的失落。

她點了點頭,轉身回臥室,套上了一件厚厚的羊絨開衫,又穿了襪子。再出來時,霍臨淵已經坐在了客廳那張並不寬敞的布藝沙發上,背脊挺直,閉着眼睛,似乎在小憩。但以寧能感覺到,他全身的肌肉都處於一種微微緊繃的狀態,像蓄勢待發的弓弦,隨時可以應對任何突發狀況。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默默走到餐桌邊,倒了一杯溫水,走過去輕輕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

霍臨淵睜開眼睛,看了那杯水一眼,又抬眼看向她。

“嚇到了?”他問,聲音比剛才柔和了些許。

以寧誠實地點了點頭,在他斜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下,雙手捧着已經涼掉的水杯。“有一點。”她頓了頓,鼓起勇氣問,“你……怎麼知道我這裏的具體地址?”她記得,她並沒有告訴過他自己住在哪裏。

霍臨淵沉默了兩秒。“溫伯父給的。”他給出了一個無可挑剔的理由。

父親給的?以寧將信將疑。父親確實可能出於安全考慮,將她的住址告知霍臨淵這樣的世交之子,以備不時之需。這很合理。

但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從塞納河邊的“恰好”出現,到今晚的“剛好在附近”,再到對季昀的提及……一切都透着一股精心安排的味道。

只是,此刻的她,身心俱疲,沒有精力去深究。

很快,門鈴再次響起。霍臨淵起身去開門,門外站着三個穿着黑色便裝、氣質練的男人,手裏提着工具箱。霍臨淵與他們低聲交談了幾句,那些人便迅速而有序地開始工作——檢查門窗、牆壁、電器座,甚至天花板和通風口,動作專業利落,悄無聲息。

以寧看着他們在自己小小的公寓裏忙碌,感覺像是在看一場無聲的電影。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她所熟悉的常生活,似乎正在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侵入和改造。

霍臨淵走回她身邊,見她神色怔忪,解釋道:“只是常規安全檢查,確保沒有留下監聽或監視設備。安裝的也是最基礎的警報系統,不會打擾你的正常生活。”

以寧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檢查工作進行了一個多小時。期間,以寧靠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驚醒時,身上多了一條不知從哪裏來的薄毯。客廳裏,那三個黑衣人已經離開了,霍臨淵站在重新鎖好的陽台玻璃門前,正在調試手腕上一個類似智能手表的小裝置。

聽到動靜,他轉過身。“好了。”他說,“門窗和主要通道都安裝了感應器,這個,”他指了指腕上的裝置,“是警報接收器,有任何異常觸發,它會震動,我也會立刻知道。我已經設置了你的手機一鍵報警直連附近的安保響應中心。”

他將一個類似鑰匙扣的微型警報器遞給她,“隨身帶着,緊急情況按下去。”

以寧接過那個冰涼的小東西,攥在手心。安全感,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強硬的姿態,被塞進了她的手裏。

窗外,天色已經蒙蒙亮。雨徹底停了,鉛灰色的雲層邊緣透出一點魚肚白。城市即將蘇醒。

霍臨淵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看她。“我該走了。”他說,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今天學校那邊,幫你請假?”

以寧搖了搖頭:“不用,我上午有重要的講座。”

霍臨淵點了點頭,沒再堅持。“記得鎖好門。新的安保公司上午十點會派人來安裝系統,你需要在場授權。我會讓艾倫聯系你確認時間。”

“艾倫?”以寧想起他那個總是面無表情的助理。

“嗯,他會處理具體事宜。”霍臨淵說着,已經走向門口。他的手搭在門把手上,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只是聲音低沉地傳來:

“以寧,別逞強。有任何不對勁,立刻按警報,或者……打電話。”

他沒有說打給誰,但以寧知道,他指的是那張被她拒絕的黑色卡片上的號碼。也許,他早就料到她會拒絕,所以用了另一種方式,將保護網編織得更密,更讓她無法掙脫。

門輕輕打開,又合上。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樓道裏。

公寓裏重新恢復了寂靜。但一切都不一樣了。空氣中仿佛還殘留着他身上清冽的氣息,門鎖上多了新的感應裝置,陽台門框上那道新鮮的劃痕被巧妙地遮蓋,卻又像一個無聲的警示,提醒她昨晚發生的一切並非噩夢。

以寧走到窗邊,拉開一點窗簾。清晨的微光灑在溼漉漉的街道上,早起的面包店亮起了溫暖的燈光,飄出誘人的香氣。幾個行人匆匆走過,一切如常。

她低頭,看着手心裏那個小小的警報器,又抬頭望向樓下街道的拐角。那裏空無一物,仿佛昨晚那輛黑色的轎車從未出現過。

但她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改變了。

霍臨淵像一道更深的影子,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她在巴黎的生活。以保護之名,劃下了一道她看不見、卻真實存在的邊界。

而那道邊界之外,究竟潛藏着什麼?那個深夜潛入她公寓的人,目標到底是什麼?季昀,又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疑問像雨後的藤蔓,在心底悄然滋生。

巴黎的早晨,清新,微涼,帶着未散的水汽和面包的暖香。但溫以寧知道,她所以爲的平靜留學生活,從這一刻起,已經籠罩上了一層薄薄的、看不見的陰翳。

而那個贈予她“安寧”之名、又親手將這“安寧”置於他羽翼之下的男人,正在以他的方式,沉默地,爲她的世界築起一座堅固而孤獨的堡壘。即使這座堡壘的圍牆,或許正是阻隔他們靠近的高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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