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搖對這一切充耳不聞,她繼續拍打着嬰兒的背。
她身型很瘦很單薄,19歲,只有70多斤,一會兒時間,額頭已經遍布汗珠,但她一刻不停。
終於、在她的堅持下、
“咳咳!哇……嘔……”
嬰兒猛地吐出一大口混着液的穢物,連所有吃進去的全吐了出來。
羅搖總算鬆口氣。
可就在這時、小嬰兒微弱的氣息仿佛徹底斷了,小小的身體癱軟在她手臂上,沒有任何動彈。
一動不動,失去所有生機……
“小公子!”
“瑾兒——!”周夫人的哭喊撕心裂肺。
“啪!”
羅搖還沒反應過來,懷裏的嬰兒已經被人奪走,一記耳光猝不及防地甩在她臉上。
巨大的力道讓她耳膜嗡嗡作響,摔倒在地。
周湛深的身影籠罩下來,他懷裏抱着嬰兒,俯視她的眼神冰冷刺骨。
“連嬰兒也不放過。”
“是我低估了你的底線。”
他聲音低沉,字字淬着寒意。
“送去警局。”
羅搖再度被人拖了起來,一群人把她當人犯般往外拖。
就在這時、“等等!”
是家庭醫生江時許趕來,他突然蹲下身,用鑷子小心翼翼撥弄開那攤嘔吐物,聲音帶着難以置信,“二公子,夫人……你們看!”
只見在那攤白色的穢物中,真的赫然躺着一小團黏溼的、不易察覺的白色毛絮!
與此同時、“嗚……哇哇哇啊——!”
一聲響亮、委屈,卻充滿生命力的啼哭聲,猛地從那“斷了氣”的嬰兒口中爆發出來。
是小嬰兒緩了過來,那張青紫色的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紅潤,他揮舞着小拳頭,哭得酣暢淋漓。
活了!
孩子真的活過來了!
滿場皆寂,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震驚、不可置信!
羅搖……她竟然真的說對了!
小公子喉嚨裏、竟真的卡了毛絮!
周夫人第一個反應過來,臉上的悲痛瞬間消散,“王媽!還不快把羅小姐扶起來!”
“還有你們!”她目光銳利地掃過那幾位金牌月嫂,“信口雌黃,胡言亂語帶節奏!來人,把她們都帶下去,以誹謗和重大過失送警方!”
趙丁等人臉色頓時一片煞白,“夫人!饒了我們吧!我們實在沒想到、還不足月的嬰兒、會咽下毛球啊!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夫人,求您開開恩,我家裏還有八歲的孩子放學等我去接……”
可周夫人卻已不再看她們任何人一眼。
在豪門裏,只看規矩鐵律,不講溫情。
她快步走到羅搖面前,臉上已換上得體的歉意。
“羅小姐,讓你受委屈了。我剛才說了,誰救瑾兒,十萬酬金。來,打開你的收款碼。”
她語氣溫和,行動卻雷厲風行。
羅搖已被王媽扶了起來,額頭上還遍布汗珠,右側臉頰上鮮紅的巴掌印十分清晰刺目,辣地疼。
她沒有扭捏,拿出那只屏幕已有裂痕的舊手機。
“嘀——”一聲,二十萬到賬!
是足足二十萬!
“其中十萬,是醫藥費和賠償,湛深他剛才太不是人了,你別和臭男人計較。”周夫人語氣自然親和。
羅搖看着屏幕上那個前所未有的餘額,手指微微顫抖。
從小到大,她和姐姐寄人籬下,吃盡了苦頭,被叔叔打罵,被同學丟石頭嘲笑是沒爸沒媽的孩子……但從未有人,這樣脆利落地扇過她耳光。
臉,代表的是尊嚴。
如果在從前,她一定會把這十萬狠狠砸回去,然後毫不猶豫地還周湛深一巴掌,再和姐姐一起哈哈大笑,罵他們豪門有錢了不起啊,不是有錢就可以爲所欲爲!那才痛快!
可是……
她眼前閃過姐姐躺在病床上蒼白空洞的臉,閃過那間狹小溼的出租屋。
而且周夫人看似明理,護着她,可自始至終,沒有讓周湛深道一句歉。
豪門夫人,一向會維護男人的尊嚴。
羅搖知道明着糾纏下去,討不到好。
最終,她的手在身側悄然收緊,將所有翻涌的情緒壓下去,換成大方利落的笑:“多謝夫人。”
“果然爲錢而來。”周湛深的聲音突兀地響起,簡短,冰冷。
他目光落在她尚未退去紅痕的臉上,那眸底一片寒潭,泛起輕蔑。
“不過巧合。”他薄唇輕啓,字字冷硬,“也值得母親當真?”
巧合二字,是他給她的定論,高高在上。
羅搖抬頭,清澈的目光直直迎上男人那深邃的眼眸。
“如果我救小公子是巧合,那二公子您怎麼不巧合?”
“包括二公子誤吞毛球,也是巧合嗎?”
她冷靜地直視着周湛深的眸子,沒有懼意,反而又往前邁一步。
“前保姆才離職一天,小公子就莫名吃下毛絮。再拖下去,二公子不擔心?”
“專業的事,還需要專業的人做。”
“方才周公子說得對,我做月嫂,當然是爲了賺錢。
現在所有人都走了,哪怕請我留下做臨時月嫂,暫時照顧小公子,不知周二公子,願意出到什麼價錢?”
這話,是反將一軍,直接將談判的主動權抓在了自己手裏!
全場頓時駭然,人人都嚇得低下頭去,後背直滲冷汗。
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和周二公子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