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湛的聲音冷颼颼,“那依你所見,我到底如何?”
遊醫方才搭脈時,感受到的脈象磅礴雄渾,陽氣鼎盛到幾乎灼人。
“回郎君,從脈象上看,你陽氣之盛實屬罕見。莫說一夜,便是三天三夜…也沒有問題。
總之,絕無絲毫虧虛之象!定能令夫人滿意,子嗣昌盛。”
景湛勾唇,將眉一挑。
“聽着。待會兒她若問起,你便告訴她我不行。”
遊醫震驚。
啥情況,平常不都是郎君打腫臉充胖子,求他說自己行的嗎。
這位郎君分明這麼行,居然要給自己抹黑?
景湛思量此舉,是不希望花淺夏對他花太多心思。
作爲夫君,他可以護着她。
但她若癡心妄想,非要和他生孩子,最後受傷的只能是她。
不多時,房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
花淺夏探進半個毛絨絨的小腦袋:“郎中可以出來一下嗎?”
那遊醫得了示意,跟着她出門去。
“夫人請節哀。郎君這脈象,表面看似強健,實則外強中,乃不治之症啊!莫說子嗣艱難,便是夫妻之事,恐怕也力不從心。”
“有藥可以治嗎?”
“藥石無靈,不可能治。”
花淺夏愣住了,旋即漂亮的小臉上寫滿了欣喜。
好誒!
原來書上寫的竟是真的!他真的不行!
那她就可以放心地勾引他了。
不用怕被他掐着腰挨草。
送走遊醫,她快步走到景湛身邊,挨着他坐下。
伸出小手,輕輕覆在他放在膝頭的手背上。
嗯,觸手冰涼,看來他深受打擊。
畢竟這是男人的尊嚴,他的尊嚴沒有了,傷心也很正常。
“夫君……”她的聲音又柔又軟,“沒關系的,有沒有孩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夫妻二人能在一起。”
景湛只覺得手背上那只小手柔軟極了,像是沒有骨頭。
他眯起狹長的鳳眸。
“你當真不介意?”
“當然不介意!”花淺夏回答得斬釘截鐵,甚至反手握緊了他的手,“這種事情,夫君肯定比我更傷心。”
景湛看着她花朵般漂亮的小臉,雙眸幽深如潭。
這雀兒可愛,單純。
若是不放在自己掌心,時刻看着,恐怕要被別人欺負。
…
這間農家小院是牛春花給花淺夏留的。
牆體用黃泥和竹篾堆積而成,雖然簡樸,但也冬暖夏涼。
每次坐在灶台邊生火,就像看見了牛春花忙忙碌碌的身影。
花淺夏之所以選擇和景湛在如花村生活,是因爲這裏獨有的山泉水,對景湛的傷勢很有效。
她特地起了個大清早,端進來兩碗綠豆小粥,就着一碗炒青菜。
景湛金尊玉貴,口味刁的很。才嚐了一口,便皺了眉。
青菜苦澀,這是人吃的?
但側目看花淺夏,她倒是吃的有滋有味。
“你平裏就吃這個?”景湛問。
“有時候,這個都沒得吃。”花淺夏說着,又夾了一筷子塞到嘴裏。
當初爲了給自己搏一個好前程,她在屍山血海裏陪了景辭三年,和他吃了三年苦。
結果落到破草席一卷的悲慘下場。
早知道當時就不應該接受景辭以身相許的念頭,而應該直接讓他給黃金當報酬才是!
花淺夏的目光挪到景湛身上。
她才不會重蹈覆轍。等景湛後奪了江山大概不會要她這個“糟糠妻”。
到時候她就討個賞賜,讓他給自己金子。然後她就跑的遠遠的,包養十八個肌發達的美男,再購置房產。
子別提多快活!
想着想着,她眉目彎彎,全然沒注意到自己盯了景湛太久。
景湛審視着花淺夏的表情,捏了她粉白的小臉。
“在想什麼?”
她老是偷看自己,有這麼好看?
還是說,她的確情深種。
指尖下的觸感很軟,很滑,仿佛捏的是塊面團。
她如夢初醒,臉上染起薄紅,像一朵嬌豔欲滴的海棠花。
花淺夏聲音綿軟:
“我在想怎麼樣才給夫君補補身子。”
景湛勾唇,旋即又恢復冷漠的模樣。
他將腰間的一塊金鑲玉解下,送到花淺夏手裏。
“拿去換些吃食,順便給你自己做幾身衣裳,打些首飾。”
花淺夏接過,景湛昏迷時,他身上穿金戴玉的,環佩金玉聲璆然。
簡直像一個閃瞎眼的人形金礦。
雖然眼饞,但她可沒敢拿出去換銀錢,要知道這是皇室御用的東西,當鋪一眼就能看出名堂來。
她接過金鑲玉,上面印了些她看不懂的梵文,應該是玄甲軍的暗語。
大抵是景湛猜出了他自己的身份,想讓花淺夏拿出去,引得屬下過來尋人。
花淺夏眉開眼笑,塞進懷裏,“我今兒個去街上買幾只雞,回來燉湯喝!”
她一出門,就把金鑲玉給了錦蘅。
花淺夏聲音嬌軟,卻透露與氣質不符的冷硬:“過上幾天,再拿去當了。”
錦蘅笑道:“小姐,這睿王居然比太子還俊俏不少呢!花嬌嬌要是知道他沒死,恐怕鼻子都要氣歪了。”
花淺夏深以爲然。
景湛容貌生得昳麗絕倫,哪怕性情冷僻,不近女色,京中貴女,依舊紛紛將他視爲春閨夢裏人。
而太子在外養傷三年,聲名遠不如前。
如今的皇上最喜歡的不是太子,而是睿王,甚至朝臣大部分也是睿王黨。
這也就是爲何花家放着太子妃不要,費盡心思把花嬌嬌嫁給睿王。
太子景辭久病不治,今年就該被廢了,睿王順利當上太子。
哪怕前世花淺夏救了太子,也只是讓睿王登基的子推遲。
這樣一個強大莫測的男子,絕嗣未免可惜。
“在他恢復記憶,變回那個權傾天下的睿王之前,” 花淺夏無悲無喜,聲音清淺,“我必須在他心裏,至少占據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