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新年快樂。”
醫院裏,媽媽擰眉在手機上敲下最後一個字。
爸爸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問:
“南喬還在鬧脾氣?”
媽媽點頭,看到病床上沉睡的許樂悠,
她下意識放輕聲音抱怨:
“當初就不該把她從鄉下接回來,從小沒養在身邊就是沒有悠悠懂事!”
爸爸嘆了口氣:
“算了,她就是精神病,別跟她計較了。”
“反正以後咱們的家業也是悠悠繼承,至於許南喬,有她一口飯吃就行,不圖她跟悠悠一樣優秀。”
提到許樂悠,媽媽的眼睛瞬間紅了。
“我就說許南喬是個災星!當初我懷着她的時候,就因爲孕吐嚴重沒辦法親自盯,害得公司出紕漏破產!”
“現在咱們好不容易東山再起,她又回來害悠悠兩次跨年夜住院!”
她滿眼心疼地看向許樂悠。
卻發現不知何時她已經睜開了眼。
許樂悠故作善解人意地牽起媽媽的手:
“媽媽,不怪喬南,她有抑鬱症,她都在我們面前發瘋那麼多次了,再她,我怕她真的...”
“而且我知道,這一年爸爸媽媽陪我旅遊時,也很擔心喬南。”
她委屈地咬唇,垂下眼。
“只要她不再鬧,不再讓你們費心,我願意受點委屈。”
媽媽立刻被她這幅可憐樣俘獲,一把將她扯進懷裏。
“悠悠,媽媽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抑鬱症而已,她要真想死的話早就死了,還能等到我們去接她?”
“傻女兒,她都是在演戲呢,真想死的人本攔不住!”
是啊,想死的人攔不住。
可媽媽不知道,我已經死了。
更不知道,我現在就站在她身旁。
或許是對他們的愛太過執拗不甘。
死後,我沒有離開,而是被困在媽媽身邊。
多可笑,
生前,我看着他們對許樂悠寵愛備至,視我如無物。
死後,我還要親耳確認,他們對我的在乎不及許樂悠萬分之一。
就在爸媽圍着許樂悠手忙腳亂替她擦眼淚時。
媽媽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她挑眉,臉上露出一股得意:
“許南喬,你——”
“你好,你是許南喬的媽媽吧,她在我們機構試驗的新型安樂藥物的死亡反饋人填的是你的名字。”
“她說會讓你們進行死亡數據反饋,你們怎麼現在還不發?”
“死亡反饋?你們什麼意思?”
抓着手機的指尖發白,媽媽不敢置信瞪大了眼。
對面的口氣立刻煩躁起來:
“你們不會拿了試藥錢就不想死了吧!搞什麼!當初這藥可是她跪在我面前求的!”
“要不是看她慘得都不成人樣了,這藥本落不到她手上!”
“當初我可是親眼看着她把藥喝下去了,她現在到底死沒死——”
電話被媽媽驟然掛斷。
“怎麼回事?”
爸爸接過媽媽的手機,查看電話號碼時臉色一變。
“怎麼會是黑市的電話?”
話音剛落,許樂悠眼中閃過一絲懊惱,立刻開口:
“爸媽,是不是南喬闖了什麼禍惹了黑市?畢竟你們當初給她留了那麼多錢,被人盯上也很正常。”
媽媽掐緊的手心一鬆,隨後氣憤道: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心軟給她留錢,就知道揮霍闖禍!”
“現在更是招惹了黑市,真是無法無天!”
聽出她語氣裏的嫌棄,我微微垂眼。
想到他們假死後打到我卡上的五十萬,
全部用在了被他們視爲晦氣的別墅裏。
火災後別墅被燒的只剩下鋼筋架。
是我用五十萬和無數個搬磚、乞討、甚至賣血的夜,
將別墅一點點拼湊復原。
因爲那是我和爸媽的最後一點回憶了。
我用盡一切力氣,也想留下一點和他們相關的東西,
父母缺失的童年早就把對愛的渴望刻進了我的骨髓。
哪怕他們並不愛我。
拿出手機,媽媽再也忍不住,要給我打電話。
可看清我的最後一條信息,她瞳孔一縮。
“那我死了,你們會不會傷心難過?”
與此同時,她的手機彈出一條熱搜視頻。
認出火光中的別墅時,媽媽猛地發出一聲尖叫:
“別墅着火了!南喬還在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