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被推進雨裏，淋成了落湯雞。
這不算什麼。
他還被迫看了一場“愛的魔力轉圈圈”。
周聽白使了全力扯老劉的手腕。
把人甩到一邊後，身形順勢旋到沈凝身邊，一只手攥住傘柄，另一只手穩穩圈住她的肩膀。
慣性讓他們在溼滑的柏油路上轉了兩圈才穩住腳步。
傘骨被周聽白壓得傾斜，濺起的雨珠順着傘沿飛出去，在兩人身側織成一道細碎的水簾。
正好甩了老劉一臉。
周聽白低頭看向護在懷裏的沈凝，指腹輕輕擦過她被雨星沾溼的臉頰，他壓低聲音問：“沒事吧？”
沈凝沒什麼事。
就是被轉得有點頭暈。
“沒事。”她從他懷裏探出頭，“老劉呢？”
話音剛落，旁邊的老劉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張口就念：“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
沈凝：“……”
誤會一場。
周聽白和沈凝先一起送老劉回家。
沈凝從車上找了塊毛巾遞給老劉。
老劉接過，嘿嘿一笑。
“沈大設計師，你都結婚了？真是英年早婚。”他的語氣頗爲惋惜，“難怪我上次介紹我兒子給你，你都不要。”
沈凝：“……”
要個屁。
老劉的兒子今年才剛上初中。
沈凝白了老劉一眼：“你正常點。”
“行，我懂，你要在你老公面前維持淑女形象。”老劉說起了公事，“單子的事，我明天再過來找你商量。”
沈凝點點頭：“行。”
“我看你老公還挺好說話的。”老劉突然看向周聽白，“要不然，我們商量一下，今年你先放你老婆接我的單……”
沒等他把話說完，沈凝從副駕駛座猛地回頭，瞪了坐在後排的老劉一眼，嘴唇無聲開合，對他比口型說：別說了。
老劉對沈凝做了兩個“哦哦”的口型，連連點頭，豎起食指抵在唇間，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接下來一路，車廂裏安安靜靜，只有雨刷器刮過玻璃的“唰唰”聲。
把老劉送回家後，周聽白沒有帶沈凝回家。
車上了高架，沈凝望着窗外的車流，問道：“去哪兒？”
周聽白目視前方，回答道：“去看沈念欣給我們媽道歉。”
沈凝一愣：“我也去？”
周聽白頷首：“去。”
“哦。”沈凝點了點頭。
車下了高架，匯入車流。
附近是一家綜合體，正值傍晚時分，加上下雨，停車場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等待的間隙裏，周聽白突然開口：“剛才那個人說的單子，你爲什麼不接？”
沈凝沒料到周聽白會提這個事，她頓了頓，回答說：“我有其他安排。”
周聽白又問：“是因爲備孕嗎？”
沈凝指尖微微蜷縮，沒有第一時間反駁。
周聽白又確認了一遍：“因爲要備孕，你開始減少工作了？”
車在緩行中慢慢駛入停車場，雨聲漸漸停了，車廂裏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沈凝開口否認：“不是。”
“沈凝。”周聽白沉了語氣，“我們婚前就說過，不能因爲影響彼此的生活。”
“我說了不是！”沈凝的語氣比剛才更沖。
周聽白沒說話，他把車停進車位，手刹拉起的瞬間，他解開安全帶，突然傾身過來，一把將沈凝按在座椅上。
沈凝還沒反應過來，唇就被狠狠堵住，雙手被舉過頭頂，按在座椅上。
她驚愕地睜大眼睛看着他。
周聽白吻得又急又沉，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凝。
那眼神太過銳利。
沈凝錯開視線，嚐試掙扎，身體被安全帶勒着動彈不得。
掙脫無望，她閉上眼任由他吻。
周聽白微微眯起眼。
總是這樣。
接吻時，她從來不肯睜眼看他。
哪怕他們的關系早已親密無間，她也從沒想過要把他放在心上。
於沈凝而言，這場婚姻，只是。
她沒有錯。
他譴責不了她。
不知過了多久，周聽白鬆開了沈凝。
她的唇被吻得紅潤透亮。
周聽白的指腹按在沈凝的唇瓣上，聲音低沉沙啞：“還撒謊嗎？”
沈凝被周聽白弄煩了。
莫名其妙問她，莫名其妙強吻她。
都不知道什麼意思。
她脫口而出道：“是又怎麼樣？”
“我就是因爲備孕才要減少工作量，那又怎麼樣？這不是應該的嗎？”
“這不代表我負責任嗎？！”
她嗓門越說越大：“反正我這工作只賺三瓜兩棗，你也看不上，不是嗎？”
這話一落，周聽白立刻否認：“我沒說過這種話。”
他眸色一沉，緊接着說：“你別把別人對你說過的話按到我頭上，我不一樣。”
此話一出，沈凝一噎。
周聽白確實沒說過這種話。
這是方文爍的原話。
方文爍一直看不上沈凝的工作。
讓她別像個小孩一樣成天就知道玩玩偶，趕緊放棄創業，解散工作室，想辦法進家族企業才是正道。
但沈凝學的就是藝術專業。
她會雕塑，會3D建模，還會塗裝。
她在她的領域是非常全能且吃香的設計師。
方文爍說，讓她學藝術不過是沈家爲了毀掉她的一種手段。
她後來也明白了這個道理。
高中的時候，最看不上她的和從沒關心過她學業的爸爸，都全力支持她考美術特長生。
光憑這一點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可事情已經這樣了。
無論她學的是什麼專業，沈家都沒打算給她任何東西。
她是全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拼出了如今的成績。
這難道不是反而證明了沈家沒能毀掉她嗎？
甚至，沈凝單靠自己的工作室和玩公司的股權分紅，年收入就甩了方文爍在家族企業裏當牛做馬的薪資幾條街。
就算結果導向不一樣。
他憑什麼否定她？
那些曾經在方文爍身上受的委屈，被沈凝藏在心底，沖動之下發泄到了周聽白的身上。
沈凝自知理虧，沒敢再說話。
周聽白也沉默了。
他剛才也沖動了。
不該把這個事情戳破。
本來就是他先惹她不高興了。
生氣時口無遮攔的話不能當真。
兩人都帶着懊惱，車裏的氣氛再次沉了下來。
良久，周聽白先開口，緩和聲音問：“先上去嗎？”
“嗯。”沈凝輕聲應着，猶豫了一下，補了句，“對不起，我剛才不該那麼說你。”
“我也是。”周聽白幫沈凝解開安全帶，“先不說了，走吧。”
坐電梯上樓，周聽白帶着沈凝去了一家西餐廳。
進包間時，沈念欣和白丹若正在閒聊。
“你從小就在沈家長大嗎？”
“是呀，我、我媽和我住在一起，我爸每周都會來看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