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欣從昨晚開始就對給白丹若道歉的事非常抗拒。
不只是對道歉本身的抗拒。
她就沒覺得自己有錯。
昨晚答應得好好的，今早一睜眼又開始打退堂鼓。
中午的時候，她說服了方文爍晚上陪她一起去。
可到了傍晚，方文爍臨時被會議絆住了腳，又沒法陪她一起去了。
最後，還是唐欣陪着沈念欣去了約定地點。
“白總說過，要你一個人去見她，媽媽只能陪你到這裏了。”唐欣握着沈念欣的手反復鼓勵，“還記得見了面要怎麼說嗎？”
“記得。”沈念欣點點頭，難得沒鬧脾氣。
她認真地說：“先打招呼，喊白阿姨好，然後鞠躬，說對不起，再說我是一時沖動，不小心打碎了珠寶，不是故意的，希望白阿姨再給我一次機會，原諒我的沖動。”
唐欣輕點了一下沈念欣的額頭：“欣欣真棒，還記得注意事項嗎？”
“記得，態度要謙和，不能生氣，也不能跟人吵架，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能沖動，要提醒自己，熬過去就好了。”
“好，欣欣加油，快去吧！”
唐欣目送着沈念欣進了約定的西餐廳。
沈念欣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推門走進包間，可見到白丹若之後，她才發現所有緊張都是多餘的。
白丹若對沈念欣非常客氣。
從頭到尾，半個字沒提道歉的事。
反倒熱情地問她想吃什麼、想喝什麼，讓她隨便點單別客氣，還一個勁勸她放鬆，不用緊張，說可以一起聊聊天。
什麼嘛。
沈承良還把事情說得那麼嚴重。
本就是小題大做。
不過，沈念欣到底也長了腦子。
白丹若爲什麼要打着讓她道歉的旗號，單獨叫她過來說話，是不是想套她的話？
事實證明，答案是肯定的。
不過白丹若想打聽的人是沈凝。
“你姐姐在家裏是不是不怎麼受關注？”
“是呀，我爸爸和我都不喜歡我姐姐。”
“嗯……爲什麼呢？”
“不討喜唄，我姐姐性格不好，老是和長輩頂嘴。”
“這麼看來，我讓你姐姐回家跟她爸爸求個，怕是也求不到了。”
說起這個話題，沈念欣可來勁了。
前幾天，方文爍正好也讓沈念欣跟沈承良求了個。
沈念欣一開口，沈承良就同意了。
沈凝可沒有這個待遇。
“那肯定求不到。”沈念欣一臉驕傲，“只有我才有這個待遇。”
白丹若一臉惋惜：“可惜了。”
可不得可惜嘛。
誰家不想娶個有用的老婆？
就像方文爍，沈念欣一開口，不也立刻拋棄了沈凝。
誰會喜歡沈凝那種在家裏不受寵的女人？
空頂着個嫡長女的名頭，有什麼用？
沈念欣心裏美得冒泡。
聊起天來口無遮攔。
白丹若問：“你們家以前也一直這樣嗎？”
沈念欣想也不想就回答說：“是呀，以前上學的時候，我和我姐姐同校，我爸爸專門安排了專車接送我，我姐姐只能自己騎車上下學。”
那些過去欺負沈凝的事，沈念欣不僅不覺得羞恥，還帶着幾分耀武揚威的得意：“我在我家的待遇一直都是最好的。”
白丹若笑了一下，又問：“她媽媽也不管她嗎？”
聽到這個問題，沈念欣微微一頓，皺眉想了想，回答說：“我沒怎麼見過那個女人，她好像也從來不管我姐姐的事。”
“原來如此。”白丹若點了點頭，“還是你媽媽疼你。”
“那是當然！”沈念欣更驕傲了，“我媽媽的任務就是每天在家裏照顧我！”
“她沒有自己的工作嗎？”
“照顧我就是她的工作呀！”
“那你有工作嗎？”
“我現在可是我爸爸的小助理。”
“這麼年輕就開始幫家裏管理產業了嗎？你真厲害。”
白丹若長得溫婉，說話溫聲細語，看着毫無攻擊性，又特別會說話，聽着就讓人舒服。
可別忘了，她是白家大小姐。
能在大家族裏獲取資源，站穩腳跟，自己創立珠寶品牌，開遍國際連鎖，還敢頂着輿論壓力嫁給當年身無分文的周家私生子。
現在又能輔佐丈夫爭奪周家繼承權。
這樣的女人，絕不是省油的燈。
幾句話聊下來，沈念欣早已被白丹若拿捏在了掌心。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
沈凝和周聽白還沒到。
白丹若已經在心裏把周聽白罵了千百遍。
面上依舊笑着跟沈念欣搭話：“聽說你最近剛新婚？”
“嗯！”這又是個沈念欣愛聊的話題。
“剛領了證，下個月辦婚禮！”她像倒豆子似的說起自己的幸福，“我跟我老公是青梅竹馬，感情可好了！對了，我姐姐好像也挺喜歡我老公的……”
話音未落，包間門“咔噠”一聲被推開。
沈凝和周聽白姍姍來遲。
“你們來了。”白丹若嘴上笑着，眼神惡狠狠地瞪了周聽白一眼。
周聽白聳了聳肩膀，喊道：“媽。”
沈凝也說：“媽，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
沈念欣轉頭看清來人，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臉色唰地變了。
“不晚，不晚。”白丹若招呼沈凝在自己身邊坐下，“上班辛苦了。”
周聽白在沈凝旁邊落座。
西餐廳的包間裏放的是岩板六人桌。
一邊正好能坐三人。
白丹若、沈凝、周聽白坐一邊。
沈念欣自己一個人坐一邊。
倒顯得她有幾分孤立無援。
她沉着臉，腦子裏還記得唐欣叮囑她的話，強壓着情緒沒輕舉妄動。
難以置信的視線在對面三人臉上來回掃。
等寒暄完，白丹若的目光落在沈念欣身上，語氣平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還不道歉嗎？”
沈念欣幾乎是脫口而出：“道什麼歉？”
白丹若笑了下：“這麼快就忘記今天是來做什麼的了？”
她臉上掛的依舊是和剛才那般溫和的笑，可說出來的話裏卻藏着淡淡的諷刺。
對面三雙眼睛都落在沈念欣身上。
其他兩個倒也罷了。
連沈凝也在盯着沈念欣看。
眼神淡漠得像一個在觀看審判的旁觀者。
一股莫名的羞憤猛地涌上心頭。
沈念欣突然伸手指向沈凝，沉聲道：“先讓她走！”
白丹若斂了笑容，聲音冷下來：“這就是你道歉的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