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涼,好甜。”
“脆生生的,很好吃呢。”
二女眼睛一亮,捧着西瓜,眉眼彎彎,活像兩只抱着堅果的小鬆鼠。
一人兩塊西瓜和哈密瓜下肚,二女心滿意足。
婉兒的小舌頭在粉嫩的櫻唇處劃過,回味着一番西瓜的清甜。
長孫無垢則是恬靜一笑,一雙明眸看着李銘,歪頭好奇地問道。
“銘哥哥。”
“你說這個西瓜是井水冰鎮的?”
“怎麼不用你制出來的冰塊呢?這樣不是更涼嗎?”
李銘淡淡一笑,解釋道。
“觀音婢,你只關注溫度,可你有沒有想過口感的問題?”
“冰塊鎮過的西瓜固然更涼,但卻怎麼能比得上深井水帶來的清甜與自然?”
長孫無垢點點頭,柔婉一笑道。
“是無垢相岔了。”
“還是銘哥哥想得周到。”
“不過這等好東西,我們獨享不太好吧?”
“是不是給李伯伯他們送去一些?”
李銘搖頭,笑侃道。
“自是不會忘的。”
“我父母他們可是第一個嚐到這西瓜的。”
“就是當時吃的西瓜有些不熟罷了。”
“還鬧了不少的笑話。”
說着。
李銘話頭一轉,指着地上的一個物件笑道。
“好了,不說這個了。”
“再有幾日,就是你我大婚的日子了。”
“看看我給你做的這個東西怎麼樣?”
長孫無垢聞言,走近幾步,目光順着李銘指的方向看去。
地面上放置的是兩個約莫有西瓜大小的香爐。
此刻正不停的往外面冒着冷氣。
“這是什麼?”
婉兒也湊上前來,問出了長孫無垢的疑問。
李銘笑着介紹。
“這個是制冷的東西。”
“幾日後的大婚,婚輦(轎子)雖然看起來氣派,可在這炎炎夏日也太過受罪。”
“所以我特意和工匠一起做了這個冰爐,放在婚輦上讓你可以納涼。”
“這冰爐底部有機關消息,可以使得涼氣四溢,很方便的。”
長孫無垢星眸之中有着情意涌動,她動容地說道。
“無垢何德,竟得銘哥哥如此厚待。”
李銘屈膝揉了揉長孫無垢的小腦袋,笑道。
“傻妮子,你可是我的小妻子。”
“我不對你好,誰對你好。”
“別以爲我不知道,爲了親手縫制我們兩個的嫁衣,你的手上可是有了不少的針孔。”
“情是相互的。”
“你如此將一顆真心掛在我身上,我又怎能置之不顧呢?”
說着。
李銘順手把嘴噘得老高的婉兒也拉入了懷裏,嬉笑道。
“好了,婉兒你的嘴翹的都可以掛茶壺了。”
“這個冰爐也有你的一份。”
“可安心了?”
婉兒嬌哼道:“公子,你又笑我。”
李銘大笑,縱享齊人之福。
......
五日後。
李銘大婚。
整個遼東頓時陷入狂歡之中。
“大都督有令!”
“今日喜結良緣,凡遼東治下皆設下大宴,大饗三日。”
襄平城內。
河陽郡公府,門口。
得知大都督要大婚的消息之後,周圍的民衆爭相趕來襄平城,要爲李銘送上賀禮。
“管家,收我的,全是自家老母子下的雞子。”
“還有我,我這裏有張新打來的雪貂皮。”
“管家,收我的吧,都是自家產的稻米,香得很呐。”
獵戶,農戶,工匠等等,不一而足。
前來送上賀禮的衆人神色間熱情洋溢,歡聲笑語不斷。
正在籌備婚禮中的李銘得到消息,大步走到府門口。
看着一望無際,已經把街角巷口堵死的百姓們。
李銘眼中也有些熱淚盈眶。
果然。
真心才能換真心。
這些可愛的人才是他的根基,才是他得以縱橫天下的底氣!
前來賀喜的百姓中有眼尖的,瞬間注意到出來的李銘,大喊道。
“大都督出來了,大都督出來了!”
百姓們齊齊屈膝,拜伏在地。
“我等草民參見大都督。”
此刻。
李銘心中除了感動再無其他。
當下。
李銘亦是躬身拱手,一拜而下。
“李銘,謝過各位父老鄉親了。”
“大家都快起來吧。”
“都起來吧。”
百姓們起身,靜靜地將目光投在了李銘身上,再不復剛才的喧鬧。
萬衆矚目。
李銘掃了一眼百姓手中各式各樣的賀禮,苦笑道。
“各位父老鄉親的心意,我領了。“
“但這些賀禮還是收回去吧。”
“大家都是尋常百姓,剛有些好日子,不能如此奢靡。”
“不能我大婚一次,就讓各位父老鄉親將家底都了送出來,那樣就是喜事也會變壞事。”
“各位父老鄉親如果真的看得起我的李銘,那稍候會有大宴送上。”
“大家敞開了吃,敞開了喝。”
“算是熱鬧熱鬧,順便慶祝一下我遼東人的新生。”
“也讓九泉之下的親人們知道,我們都過上好日子了。”
這時。
民衆中走出一個白發蒼蒼但卻精神矍鑠的老翁。
不是當初村子裏的何老叔又是誰?
他高聲喊道。
“大都督,不知還記得老漢我嗎?”
李銘嘴角一勾,玩笑道。
“當然記得,老丈可是還欠我一頓飽飯呢。”
李銘這麼一說。
何老叔面色頓時顯得更加高興,榮光滿面,與有榮焉。
他得意地向四周看了一看,引得衆人一陣豔羨。
尋常百姓黎民卻能欠下大都督的一頓飯,而且大都督還認下了。
簡直就是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
少見呐。
之後。
何老叔沒敢耽擱,趕緊接着說道。
“大都督。”
“老漢知道您心疼我們這些窮苦人,可這事情不能這麼辦呐。”
“我們是來給大都督賀喜的。”
“不能什麼都不送,就吃上大席面吧?”
“這不是失了本心嘛。”
“要不這樣您看成不。”
“我們大家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力,我們自己置辦宴席。”
“我們保管弄得熱熱鬧鬧的。”
“大家就權當過年了。”
何老叔這麼一說。
當即就有人應和道。
“這位老叔說得對,就當過年了。”
“大都督大婚,可不就得和過年一樣嗎?沒得說,應該的。”
“對,大家都高興高興,沾沾喜氣。”
盛情難卻之下。
李銘只能無奈點頭,不過還是強調道。
“大家聽我說一句,既然大家要自己置辦,我也就不推拒了。”
“但我給大家夥添上幾個硬菜,大家夥也不能拒絕。”
“就這麼定了。”
說完。
李銘也不等百姓們反對,話頭一轉,抱拳道。
“諸位父老鄉親,麻煩給我讓條路。”
“總得讓我把新娘子給接回來吧?”
衆人哄堂一笑。
隨後。
百姓們七嘴八舌,喧鬧着讓開道路。
李銘翻身上馬。
神駒白羲這會兒也被打扮的漂亮極了,不見絲毫雜色的毛發被梳理的條理有序。
在紅綢子的映襯下,也是顯得分外神駿挺拔。
道路讓開。
李銘一馬當先,緩緩前行。
負責迎親的大部隊緊隨其後,敲敲打打,熱熱鬧鬧。
喜慶的嗩呐聲,響徹襄平城.
雲集響應,萬衆景從!.
迎親隊伍緩緩行過三條早已被圍的水泄不通的街道,便來到了目的地——高府。
花轎臨門。
高府上的迎親人將早已準備好的爆竹和爆仗點燃,以示迎接之意。
李銘翻身下馬,大步入府。
男方的喜娘快走幾步,前往後院長孫無垢的閨樓前進行催妝禮。
接連三次,爲得是彰顯新娘對於離家的不舍。
閨樓內。
高氏親自爲長孫無垢梳頭。
“觀音婢啊。”
“不成想,一眨眼你就長這麼大了,都要嫁人了。”
秀發如瀑,烏黑亮麗。
高氏梳着梳着,淚就流了下來,話語間也帶了些哭腔。
長孫無垢也是紅了眼,轉身將母親高氏的手握在兩手間,笑着安慰道。
“母親,女兒又不是不回來了。”
“銘哥哥說過了,女兒以後隨時可以回來探親。”
“公公和婆婆也同意了。”
高氏破涕爲笑,高興地點頭,贊道。
“我家觀音婢尋了門好親呐。”
“我是得高興點。”
抹了一把淚,高氏將長孫無垢扶正,慈愛地笑道。
“觀音婢,來,母親爲你梳頭。”
“一梳梳到發尾。”
“二梳我的姑娘白發齊眉。”
“三梳姑娘兒孫滿地。”
“四梳夫郎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
“五梳和順翁娌,吉逢禍避。”
......
古老的十梳歌謠響起,房間內滿是母親對女兒未來的幸福憧憬。
不舍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閨房內。
高氏已經將新娘的墮馬髻給梳好了。
畫眉。
貼額黃。
貼花鈿。
最後粉嫩櫻唇在胭脂上輕輕一合。
朱唇一點桃花殷。
美輪美奐,堂皇大氣。
遮上蓋頭,高氏將長孫無垢緩緩牽出。
虹裳霞帔步搖冠,鈿瓔累累佩珊珊。
足底紅蓮,紅衣素手,錦蓋下,佳人莞爾嬌羞。
鳳冠霞帔之盛景,不外如是。
一系列繁瑣的禮儀後。
李銘終於得償所願,將長孫無垢這位美嬌娘抱在懷中,抱上了十六抬大轎。
長孫無垢的本意是八抬大轎就已經很好了。
十六抬屬於皇帝獨有的規制,但在李銘的堅持下,還是這麼做了。
人生只有這一次大婚,他自然要辦得隆重一些。
再說,楊廣已經管不到他了。
逾制就逾制吧。
反正他現在也和皇帝沒什麼區別了,無非是國土小了一點。
之後。
一陣爆竹,爆仗的炸裂聲響起。
“起轎!”
迎親隊伍再次出發。
這次不同的是,後面還跟着抬嫁妝的隊伍。
路面上。
紅布鋪地,延綿不絕。
再加上抬着一百二十擔嫁妝的嫁妝隊伍。
這便是十裏紅妝。
及至河陽郡公府門前。
轎子落下,李銘翻身下馬。
長孫無垢也在喜娘的攙扶下,下了轎。
李銘上前,和長孫無垢共牽一條紅綢,步入張燈結彩的郡公府。
李銘身後。
跟隨而來的百姓們,一齊躬身拱手,高聲賀道。
“爲大都督賀!”
“祝大都督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其聲直上九霄雲,響徹天地間。
之後。
又是一頓折騰。
最後進入了最爲關鍵的步驟。
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於此同時。
在幾聲爆鳴聲後,河陽郡公府的上空中猛然出現了數個紅色的大字。
“天作之合!”
在不明事由的百姓帶頭下,衆人又是一陣齊聲拜賀。
“祝大都督喜結良緣,天作之合!”
隨後。
“禮畢,退班,送入洞房!”
在贊禮者一聲高唱中,繁縟的拜堂儀式終於結束。
李銘用彩球綢帶將長孫無垢牽入洞房。
一路上又是一番熱鬧。
歷經艱險。
李銘看着端坐在紅床上的曼妙佳人,心中一陣悸動。
總算是真正到手了。
但李銘也不敢多耽擱,還有賀郎酒沒喝呢,當下囑咐了一句,就走了出去。
“觀音婢稍候,我區區就來。”
但是這等歡慶之日,酒又豈是那麼好喝的?
李銘折騰了不短時間,方才借口夜色已晚,尿遁逃了出來。
洞房內。
李銘合上房門,揮退侍女,緩緩走到長孫無垢的身前。
然後。
李銘拿起放在一旁的玉如意,將豔紅色的蓋頭一點一點揭了起來。
隨着李銘的手越抬越高。
紅蓋頭下露出了一張含羞似怯,宜嗔宜喜的傾城笑臉。
李銘輕聲呢喃。
“觀音婢,從今日後,你便是我的妻。”
長孫無垢一雙明眸溫柔地看着李銘,紅唇微啓,應聲回道。
“銘哥哥,從今日起,無垢便是你的妻。”
李銘將紅蓋頭徹底揭下,放置一旁。
他輕輕坐在長孫無垢身邊,將佳人玉手握在手中,輕聲說道。
“自此以後,你我再不分彼此。”
長孫無垢輕聲點頭,柔婉一笑。
“嗯。”
就在李銘準備下一步動作的時候。
“咕嚕嚕”
一聲輕響,李銘忍不住笑出聲來。
長孫無垢的臉瞬間更顯紅潤,還帶着細微絨毛的小耳朵也是熱得發燙。
“怪我。”
“觀音婢應該是一天沒怎麼吃東西了。”
說話間。
李銘將長孫無垢拉到了桌子旁。
桌案上放着兩個食盒,和一對碗筷。
李銘快速將食盒打開,裏面事先準備的飯菜依舊溫熱,正是合適。
飯香撲鼻,長孫無垢一時間食指大動。
“這是你最愛吃的番茄炒雞蛋,這個是宮爆雞丁......”
李銘猶如獻寶一般給長孫無垢一樣一樣介紹着她認識或不認識的美味佳肴。
長孫無垢動起了筷子,只是第一筷子卻不是自己吃,而是一臉淡笑地送到了李銘嘴邊命。
“夫君,你先吃。”
李銘笑着應下,然後一口咬下。
濃濃情意在二人間彌漫。
正是。
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走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
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等閒妨了繡功夫,笑問鴛鴦兩字怎生書?
人生四喜,洞房花燭夜。
美妙無雙.
翌日,清晨。
一夜間盡享美人溫柔的李銘正在沉沉入睡.
長孫無垢卻是已經睜開了那一雙明眸,眼中滿是海誓山盟般的堅定不移。
緊接着。
佳人玩心大起。
她拿着不知從哪裏找來的小羽毛,不斷搔着李銘挺拔而又如玉般有着淡淡熒光的鼻頭。
李銘條件反射般地不斷揮手,想要打落鼻頭的蒼蠅。
最後,實在煩了。
李銘猛地睜開眼睛,煩躁道。
“有了蚊帳,怎麼會有蒼蠅?”
只是待得李銘睜開眼,他這才發現原來是長孫無垢搞的鬼。
“好啊,觀音婢。”
“這才一晚上,你的膽子就見漲了?”
“看夫君我怎麼懲罰你。”
長孫無垢嚇得一下跳起,秀眉蹙起連連告饒。
神色間也滿是不安和羞赧。
“夫君,無垢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李銘哪裏肯依,怪叫着撲了上去。
......
上午時分。
河陽郡公府。
前堂。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
李綸夫婦端坐在主位之上,接受這一對如璧般的新人敬茶。
“銘兒啊。”
“這以後觀音婢就是我們家的人了,你可要好好待他。”
李綸囑咐李銘的功夫。
楊子敏已經將長孫無垢攬入懷中。
聞言。
楊子敏滿是慈愛地看了一眼長孫無垢,然後對着李銘警告道。
“你爹說的對,你要敢欺負觀音婢,爲娘也不饒你。”
她們這對婆媳倒是相處的好。
李銘則是一副你們說的都對,我都聽的耍寶模樣。
隨後。
李銘和長孫無垢相視一笑。
堂上滿是溫馨。
......
雁門郡。
汾 州西北四十裏,汾水岸邊。
汾陽宮這座規模宏大的避暑勝地就靜靜地屹立在這裏。
殿宇樓閣,舞榭歌台不絕。
棧道回廊,鏡湖綠蔭環繞。
美不勝收,令人望之神往。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
楊廣攜着一衆妃嬪遊玩。
已經風華盡逝的蕭後雖然依舊跟隨,但卻已經失去了寵愛。
本就年老色衰,不能以色愚人的她,在幾次勸諫後徹底惡了楊廣。
因此,備受排擠。
當然了。
到底是皇後,嬪妃們還是不敢太過造次也就是了。
這會兒。
蕭後又走上前來,湊到楊廣的身邊。
“陛下,臣妾有事要說。”
正在興頭上的楊廣一聽這話,臉色刷的一下就冷了下來。
不過他到底還是顧念多年的夫妻感情的。
所以點了下頭,準允道。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只要不是去上朝,能答應的朕都答應。”
蕭後神色凝重,顯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陛下。”
“雲定興大將軍有緊急軍情要稟告,但實在見不到陛下,所以只能通知了臣妾。”
“您看,是否見一見?”
楊廣皺眉,疑惑道:“雲定興?”
“他不是率領左屯衛大軍在駐守邊境嗎?他來做什麼?”
蕭後搖頭。
“臣妾不知,不過陛下最好還是見一見。”
“如果不是事情真的太過緊急,雲定興大將軍應該是不會找到臣妾這裏的。”
楊廣產生了些許好奇,想了想,準奏道。
“那就召他上殿。”
“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事竟然這般急切?”
很快。
在一個小黃門的帶領下,一個身穿戰甲的壯碩大漢被召了上來。
觀其面相。
倒不像是一個運籌帷幄的大將軍,反而像一個沖鋒陷陣的猛將。
“臣,左屯衛大將軍雲定興叩見陛下。”
雲定興走到殿中,老老實實行了一個禮。
楊廣躺在妃嬪的腿上,偏頭掃了一眼,隨意一揮手,道。
“雲愛卿,平身吧。”
“說一說,你究竟有何事竟然要找到皇後那裏?”
事到跟前。
雲定興竟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咬着牙,堅持稟告道。
“啓稟陛下。”
“東突厥始畢可汗可能要來犯我邊境。”
“爲保陛下安危。”
“臣特此懇請陛下班師回朝。”
楊廣先是一愣,隨後一下子驚坐起,從美人堆裏爬了出來,連聲問道。
“你說什麼?”
“東突厥爲何突然要犯我邊境?”
“義成公主那邊爲何沒有傳信?”
“還有他們來了多少人?”
雲定興搖了搖頭,還沒來得及說話。
楊廣就破口大罵了起來。
“一群廢物!”
“朕要你們有什麼用?”
“整天軍餉軍餉的催着,可結果呢?”
“連個消息都探不明白?”
雲定興苦笑着說道。
“陛下,非臣無能。”
“而是此次東突厥的始畢可汗行事太過幹脆,像是早有預謀。”
“草原上只要是漢人。”
“一律不是被殺就是被搶完貨物後遭到驅逐。”
“若不是有幾名探子根子扎得深,就連這點消息我們都不會有。”
“陛下,那始畢可汗這次像是要來真的。”
“他在哈爾和林城集結了三個虎師,其餘的鷹師和豹師也在不斷匯聚。”
“似是要舉族之力,叩我邊境。”
楊廣聞言,眉頭深深皺起,神色凝重地問道。
“你確定是三個虎師?”
說着。
楊廣起身,下了龍榻,並將妃嬪們都趕走。
大殿之中。
只留下蕭後和雲定興他們三人。
雲定興言辭鑿鑿,一臉肯定。
“陛下,此事千真萬確。”
“臣一番確認之後,這才來敢報知陛下。”
楊廣在殿中踱步。
這次可真是有了大危機了。
往日裏。
突厥就算是來犯,也不過是派遣各個部落的鷹師前來劫掠。
最多了,再派上幾個豹師。
但絕不會出現虎師。
要知道偌大的東突厥,控弦之士數十萬,虎師也不過只有三個。
他們都是經由整個突厥部族中選出的真正勇士。
一個師就有兩萬人。
所以。
別看東突厥有三十二個鷹師,十六個豹師。
但這倆加起來還真不見得能打得過那三個虎師。
鷹師說白了就是各部族的民兵。
豹師則是各部族組建而成的正規部隊。
虎師則是集結整個突厥之力方才打造而成的悍勇之師,而且只聽可汗的命令。
雙方的構成,就決定着雙方的戰力。
虎師之強可見一斑。
這是始畢可汗真正的心腹力量,也是他用以鎮壓東突厥各大部族的核心力量。
如今竟然傾巢而出。
看來事情是真的不簡單。
楊廣漫無頭緒地踱步,心情也是愈發的煩躁。
他都躲到汾陽宮了,還是不得清淨。
真是令人着惱。
想了想,楊廣知道這個情況必須要重視起來,當即問道。
“雲愛卿,依你之見。”
“這次那始畢可汗是要幹什麼?”
“莫非真的要趁虛而入不成?”
雲定興也是滿頭疑雲,當即回道。
“陛下,臣也不知。”
“照理說。”
“這東突厥背後,可是有西突厥的射匱可汗一直在虎視眈眈。”
“他如此傾巢而出,就不怕他的王庭被西突厥的人給滅了嗎?”
楊廣皺着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
一向聰慧的蕭後卻是出言說道。
“陛下。”
“依臣妾之見,始畢可汗如此大功幹戈,定然是有些緣由的。”
“俗話說,解鈴還須系鈴人。”
“陛下可以遣使去那哈爾和林城問明緣由。”
“當然,爲防不測。”
“陛下還是要傳令天下,讓各地郡尉和鷹揚將軍帶領府軍,前來勤王保駕。”
楊廣扭頭看了一眼蕭後,然後暗自咂摸剛才蕭後說的話。
對於蕭後的出謀劃策,楊廣並不稀奇。
當初他能登上皇位,蕭後是出了大力氣的。
蕭後出身蘭陵大族蕭氏,自幼聰慧的她在權利爭鬥等方面也是擅長的很。
是以,蕭後這麼一說。
楊廣還真的細細在考慮。
雲定興在聽完蕭後的建議後,就眼前一亮。
在楊廣摸着下巴斟酌的時候,他小聲建議道。
“陛下。”
“臣覺得皇後娘娘所說法子甚妙。”
“不如就照此執行?”
楊廣琢磨了一會兒,也不琢磨出什麼好辦法,只好應了下來。
“那就照着皇後說的做吧。”
“朕即可下旨,讓各州郡的府軍前來勤王。”
“不過雲愛卿這邊也要多多防備,以免突厥大軍偷襲我大隋腹地。”
雲定興拜伏在地,叩首領旨。
“臣,謹遵陛下旨意。”
隨後。
轉身離去。
楊廣呆呆地看着雲定興離去,稍候才回過神來,將蕭後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
看着昔日風華絕代。
但卻依舊心甘情願伴隨自己擔驚受怕的發妻如今變得這般衰老。
楊廣心中也很是心痛。
他當即拍拍蕭後的手,滿是歉意地說道。
“皇後,這些時日你受苦了。”
“朕之過也。”
“那些妃嬪雖年華正茂,卻還是比不得皇後貼心呐。”
蕭後淡淡一笑,搖頭道。
“陛下言重了。”
“臣妾老了,自然不能侍奉陛下。”
“能這般陪着陛下,臣妾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楊廣當下更是感動,將蕭後攬入懷中。
兩人好似又回到了曾經那些蜜裏調油的日子.
雲府門口。
“大將軍。”
門口侍衛單膝跪地,行了個軍禮.
左屯衛大將軍雲定興點點頭,就愁眉不展地走進府內。
書房。
客居在雲府上的李世民被雲定興找了過來。
“世民見過雲伯父。”
雲定興將李世民扶了起來,熱情地招待道。
“賢侄啊,你總是這麼多禮。”
“豈不是生分了許多?”
“來來來,老夫正好有事情找你。”
李世民微笑道:“那世民就洗耳恭聽伯父教誨了。”
他倒是要看看,眼前這位老狐狸想做些什麼。
雖然他們兩人之間賢侄、伯父叫得親熱。
但李世民心中非常清楚,他們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雲定興的爲人,讓他根本不敢太過信任此人。
畢竟這貨爲了自身的榮華富貴,可是將他那女婿楊勇一家坑的夠慘。
就連他那外孫長寧王也被他坑得一杯毒酒了事。
所以。
和這種狠辣的老狐狸打交道,他還是小心些好。
雲定興見李世民沒有上鉤,笑眯眯地接着說道。
“今日,老夫去見皇帝。”
“皇帝已決意讓天下各州郡的府軍來此勤王,共抗突厥大軍。”
“賢侄不是想建功立業嗎?”
“眼下就是大好的機會啊,賢侄可不要錯過了。”
李世民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躬身拱手道。
“那世民就多謝伯父的提攜了。”
“只是不知伯父需要我李家做些什麼?”
既然條件都開出來了,李世民也懶得和老狐狸繞圈子。
當下裏直接詢問老狐狸的條件。
雲定興略顯渾濁的老眼中喜意盎然,他連聲道。
“老夫聽聞唐國公在軍中甚有威望,不知可否助老夫登上統帥之位。”
李世民嘴角勾起,心裏暗自不屑。
這老狐狸還真是夠貪心的啊。
天下州府率兵勤王,大軍又何止數十萬?
統帥之位豈是如此簡單之事?
李世民斟酌了一下,回道。
“伯父太過高看我李家了。”
“我父早已不在軍中,人走茶涼啊。”
雲定興卻是笑着辯駁道。
“賢侄此言差矣。”
“當朝之人,何人不知唐國公廣結善緣的事?”
“只要唐國公願助我一把,無論事成與否,老夫都願保舉賢侄爲掌兵兩萬的一軍大將。”
說都說到這個份上。
李世民再無推拒的緣由,當下應承了下來。
“世民拜謝世伯提攜。”
“世民稍候便修書一封,將世伯之事告知父親。”
雲定興笑眯眯的點頭。
“如此,甚好。”
“好了,賢侄你可以下去等候老夫的好消息了。”
李世民當即告退。
院外。
李世民一臉興奮的握拳爲自己打氣。
他就知道。
風水輪流轉,一個人不會總那麼倒黴的。
這次好不容易有了東山再起的機會,自己一定要抓住了。
而且在擁有一定力量之前,離那李銘遠一些。
那人簡直就是他的災星。
不管什麼事,只要碰見李銘,他就得倒黴。
長孫無垢,等着我。
我李世民建功立業的機會終於來了,你要等着我。
李世民在心中暗暗暢想。
......
遼東,襄平城。
大婚之後,河陽郡公府再次恢復了平靜。
李銘開始着手各類書院之事。
系統獎勵的各種圖紙及百家經典他都要盡快的將其化作他的根基實力。
這日。
李銘正在大都督府的書房和房玄齡和杜如晦兩人商議書院之事。
後勤大總管李柏走了進來。
“老奴見過公子。”
李銘走近幾步,將之扶起,然後笑問道。
“李伯,今日怎麼得空來我這裏?”
李柏卻是滿面愁容,苦笑道。
“啓稟公子。”
“天羅閣出事了。”
李銘嘴角依舊噙着笑,不爲所動,反而霸氣地說道。
“李伯勿憂,這天塌不下來。”
“如今我遼東兵多將廣,甲堅兵利,若有人敢挑事,那便滅了他!”
李柏聞言,腰板也直了一些。
是啊。
他們已經今非昔比了。
天羅閣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必須和當地的勢力合作才能鋪開了。
有此一言。
李柏也不墨跡,快速將事情和李銘敘說了一遍。
“啓稟公子。”
“是突厥那邊出事了。”
“此前公子吩咐將那毒鹽和茶葉賣給突厥,以便削弱突厥。”
“現如今已經奏效了,可我天羅閣也暴露了。”
“那始畢可汗已經在草原懸賞捉拿我天羅閣之人,導致我天羅閣全面撤出草原。”
“今年天羅閣的收入估計會銳減許多。”
李銘眉頭一挑,笑了笑道。
“原是此事,那並無大礙。”
“遼東府庫充盈,少個半年一年的盈利並不算什麼。”
“那毒鹽能起作用,就沒有白白浪費本督當年所花費的心血。”
其實這個東西李銘還真不太在意。
那毒鹽說白了就是重金屬鹽,是當初李銘開挖鹽井時突發奇想搞出來的玩意。
至於說茶葉就更簡單了,那裏面摻的有鉛粉之類的東西。
李銘當初弄這些東西,就是想着管他有棗沒棗先打上他一竿子再說。
沒想到,還真的有奇效。
房玄齡和杜如晦聽這兩人說了半天,直接被說糊塗了。
杜如晦當即問道。
“大都督,你們所說的是什麼事?”
“我和玄齡兄怎麼聽不懂啊?”
李銘一笑,就讓李柏和二人解釋了一遍。
房玄齡恍然大悟後,大聲叫好道。
“大都督此行,簡直是利國利民的大功業啊。”
“那草原遊牧部族居無定所,時常來劫掠我大隋邊境,令邊關百姓苦不堪言。”
“大都督此法甚妙。”
“神不知鬼不覺就能將突厥置於那懸崖邊緣。”
“稍有不慎,那突厥便可粉身碎骨!”
杜如晦亦是感嘆道。
“可惜就是暴露的早了一些。”
“若是等到突厥的那些部族族長和頭人們都病入膏肓,那時突厥可就徹底大亂了。”
“我等便可趁虛而入,滅了這幫子喂不熟的餓狼。”
“徹底消弭這等心腹大患!”
這會兒,李銘才感受到什麼叫大隋朝武風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