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尖無意識絞着裙角,錦緞上的纏枝蓮紋都快被揉出個破洞。
你盯着她們發亮的眼睛,喉結輕輕滾動:“生、生孩子這事...”話音未落就被腹中突然涌起的惶恐攥緊心髒。
產房如同鬼門關,些深夜刷到的產婦紀錄片畫面、新聞裏難產的報道,還有看着博主講述的生產劇痛,此刻都翻涌上來。
即便在醫療發達的現代,生孩子都充滿風險,草原上連副像樣的銀針都難尋,更別提催產的藥材。
更何況自己又沒有金手指、系統這些,可謂難上加難!
蘇日娜突然抓住你的手腕往氈帳外拽,發間銀鈴震得耳膜嗡嗡響:“可汗昨兒還盯着搖籃笑呢!”她指着遠處氈房外晾曬的虎頭小靴。
“去年他親手給牧民家的崽子雕了木馬,雕到半夜還哼着歌!”娜仁托雅突然把臉湊到你眼前,睫毛上還沾着方才未幹的淚珠:“老薩滿上個月顫巍巍地把部落裏九代單傳鑲嵌狼王牙的匕首都給了可汗,手背上的皺紋裏全是笑紋,直說就等着抱未來的小可汗!”
兩人熱乎乎的呼吸噴在你脖頸上,驚得你往後縮時撞翻了盛馬奶的皮囊,乳白的液體在羊皮毯上蜿蜒成河。
娜仁托雅的聲音帶着藏不住的雀躍,眼尾泛紅卻閃着光。突然抓起你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滾燙的體溫透過衣襟傳來。
“可敦你摸摸,我現在想起來心還跳得慌!那狼牙比我的匕首還鋒利,是我們草原最金貴的傳家寶!”
“嘶!”我倒抽一口冷氣,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仿佛已經看到自己挺着肚子在草原上蹣跚的模樣。
兩個姑娘眼裏閃爍的熾熱期待,在我看來卻像無形的枷鎖。草原人把生育當作榮耀,可這沉甸甸的“光榮”,壓得你喘不過氣。
“停!打住!”我慌忙揮舞雙手,發間珠釵叮當作響,“你們可汗他、他不是說過……不強迫我嗎?”
聲音不自覺拔高,帶着破音的慌張。眼前浮現出可汗冷峻又捉摸不透的臉,祈禱着他真能信守承諾,別被這股“催生”的熱浪裹挾。
娜仁托雅和蘇日娜的肩膀瞬間垮了下去,可目光相撞的刹那,兩人忽然又咧嘴笑開,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娜仁托雅神神秘秘地湊近,溫熱的呼吸裹着奶香噴在你耳畔:“可汗早就說了!他摸着狼王牙發誓,說可敦往後一定會有一群小賽恩乎!”
她故意拖長尾音,指尖在空中比劃出個圓滾滾的輪廓,“到時候滿地跑的奶娃娃,眼睛肯定像你一樣水靈!”
“就是就是!”蘇日娜跳起來拍手,發間銀飾譁啦啦響成一片,“定親那日,可汗那天盯着中原人送來的你畫像看了半夜,說這麼漂亮的可敦,生出來的小崽子肯定比雪山上的白鷹還俊!”
她忽然攥住你的手貼在自己胸口,激動得聲音都在發顫,“等小賽恩乎會說話了,咱們教他們喊你阿媽,喊可汗阿爸,想想都覺得心裏甜得發慌!”
喉間泛起一陣酸澀,你望着她們發亮的眼睛,滿心都是無力感。手指無意識地揪着衣角,腦海裏不斷閃過那些觸目驚心的生產畫面:扭曲的面容、淋漓的鮮血,還有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個!”我終於忍不住打斷,聲音微微發顫,“你們根本不知道,生孩子有多可怕!”
蘇日娜和娜仁托雅愣住了,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氈帳裏突然安靜得能聽見燭芯爆裂的聲響,我深吸一口氣,喉結在緊繃的脖頸間滾動,努力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等我...做點心理準備!總得...總得讓我先把草原的路認全吧?”
娜仁托雅和蘇日娜瞪圓了眼睛,像受驚的小鹿般對視一眼。
“可敦,你怎麼了?”
娜仁托雅率先打破沉默,睫毛不安地顫動着:“是我們說錯話了嗎?”
蘇日娜拽着你的衣角,琥珀色的眼睛裏滿是困惑:“可敦,你是不喜歡小賽恩乎嗎?難道中原的小孩不可愛?”她歪着頭,發間的銀飾跟着輕輕搖晃。
“可汗那麼好,你爲什麼不願意給他生小賽恩乎呢?我們草原的女人,不都盼着給最英勇的男人延續血脈嗎?”
兩人皺着眉頭,滿臉的茫然不解,仿佛你說出了什麼天方夜譚。
我急得舌頭都快打了結,手指胡亂指向氈帳外躍動的篝火:“看!今晚的月亮像不像奶酒壇子?”可蘇日娜卻固執地扳過你的肩膀,發間狼尾墜子掃過你手背:“可敦,中原女子是不是都怕生孩子?”
娜仁托雅突然抓起案上野果塞進你掌心,果漿在指縫間滲出甜膩的汁:“我阿媽生我弟弟時,疼得把牛皮繩都咬斷了,可現在逢人就誇他能套住三只黃羊呢!”
氈帳外的風卷着馬頭琴聲鑽進來,你盯着她們被火光映紅的臉頰,突然想起手機上刷到“婦人生產,十險九死”的視頻,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卻聽蘇日娜突然壓低聲音:“可汗說過,要是可敦怕疼...他願意去求薩滿用狼骨占卜,找最靈驗的催生符...”她眼裏的星光突然暗了暗,“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想要小賽恩乎嗎?”
我手指慌亂地揪着袖口,錦緞被揉得皺成一團,“以後一定!等羊羔第二次換毛的時候,我...我肯定...”話音未落,自己都覺得這話虛得像草原上的風,可望着她們重新亮起的眼睛,只能硬着頭皮把後半句咽回肚裏。
“一定生!生一窩!”
話音剛落,蘇日娜突然發出一聲歡呼,猛地抱住你轉了個圈,發間銀鈴叮叮當當響成一片。娜仁托雅激動得滿臉通紅,雙手合十舉向穹頂:“長生天保佑!我們就知道可敦心腸最軟!”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像兩只歡快的百靈鳥。
“到時候小賽恩乎肯定像你一樣漂亮!”
“我要教他們套馬!”
“得準備二十張最軟的羊皮做襁褓!”氈帳裏滿是此起彼伏的笑聲,連燭火都跟着歡快地跳躍起來。
你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喉嚨發緊,連應了幾聲。
“好好,行。”
指尖無意識地摳着掌心,氈帳裏歡快的氣氛像滾燙的馬奶澆在身上,燙得發慌。
表面敷衍着點頭,心裏卻翻涌着無盡的苦澀。
那些生產的恐懼、未知的未來,此刻都化作千斤重擔,沉沉地壓在胸口。
七大姑八大姨圍着我念叨“趁年輕多生幾個”,我摸着還在發疼的太陽穴,突然覺得原來無論古代現代,催生的魔法攻擊才是跨時空的終極大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