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集團總部大樓,頂層會議室。
巨大的橢圓形會議桌旁,坐着十幾位顧氏集團的董事。他們個個都是商場上浸淫多年的老狐狸,此刻,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或審視、或好奇、或不屑的神情,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搞什麼名堂?一個二十歲的小丫頭,突然要召開董事會?”
“還不是仗着老顧留給她的那些股份。我聽說她昨天剛發了律師函,把劉婉晴的權給停了,這是要奪權啊。”
“奪權?她懂什麼叫管理嗎?怕不是被人當槍使了。你看陳副總都親自去接她了,這裏面門道深着呢。”
“噓,來了!”
會議室厚重的雕花木門被推開,顧清晏在陳伯的陪同下,緩步走了進來。
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套裙,長發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和線條優美的脖頸。稚氣未脫的臉龐上,神色沉靜如水,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裏,沒有絲毫怯場和慌亂,反而帶着一種與年齡不符的、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在她走進來的那一刻,會議室裏嘈雜的議論聲瞬間消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震驚、意外、探究,不一而足。眼前的顧清晏,與他們印象中那個只知道跟在沈俊宇身後、天真嬌憨的大小姐,判若兩人。
顧清晏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將他們的神情盡收眼底。她認識這些人。上一世,他們中的一些人,在劉婉晴和沈俊宇的威逼利誘下,成了幫凶;而另一些人,則因爲堅守底線,被無情地踢出了董事會。
她的視線在一位頭發花白、神情嚴肅的老者身上停頓了一秒。那是李董事,父親生前的摯友,也是上一世唯一一個在她衆叛親離時,還試圖幫她一把的人。
顧清晏對他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然後徑直走向了那張象征着最高權力的、空置已久的主位。
她的動作,讓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個身材微胖、戴着金絲眼鏡的董事——劉婉晴的表哥王董事,立刻拍着桌子站了起來,厲聲喝道:“顧清晏!你這是什麼意思?那個位置是你能坐的嗎?劉董還沒來,你太放肆了!”
顧清晏仿佛沒聽到他的話,自顧自地坐了下來。她將一份文件輕輕放在桌上,然後抬起眼,目光冰冷地看着王董事。
“第一,根據公司章程和股權協議,我,顧清晏,作爲顧氏集團最大的個人股東,持有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這個位置,我爲什麼不能坐?”
“第二,”她的聲音陡然轉厲,“劉婉晴女士只是我曾經的代理人,現在,她的代理權已經被我正式撤銷。在我眼裏,她現在連顧氏的員工都算不上。你一口一個‘劉董’,是想提醒我,顧氏集團已經改姓劉了嗎?”
王董事被她這番話噎得滿臉通紅,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從未想過,這個一直被他們視爲提線木偶的小丫頭,竟敢如此鋒利地頂撞他。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再次被猛地推開。
劉婉晴和沈俊宇臉色鐵青地沖了進來。他們顯然是一路飆車趕來的,劉婉晴的發髻有些散亂,沈俊宇的領帶也歪了,兩人都失去了往日的體面。
當他們看到安然坐在主位上的顧清晏時,瞳孔都是一縮。
“顧清晏!你給我下來!”劉婉晴氣急敗壞地沖到會議桌前,指着她的鼻子罵道,“誰給你的膽子坐在這裏的?你這是要造反嗎?!”
沈俊宇也沉着臉,對在座的董事們說道:“各位叔伯,清晏她年紀小,不懂事,被小人蠱惑了。今天這場鬧劇,還請大家不要放在心上。我會帶她回去好好教育。”
他說着,就想上前來拉顧清晏。
“小人?”顧清晏靠在寬大的董事長座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們,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不知道沈大少爺口中的‘小人’,指的是誰?是幫我備車的陳副總,還是幫我準備法律文件的王律師?又或者……”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位董事,“……是在座的各位,反對你們掏空顧氏的董事們?”
一句話,就將所有人都拉到了她的陣營裏,共同對立於劉婉晴和沈俊宇。
在座的董事們臉色各異。他們或許對顧清晏的能力存疑,但對劉婉晴和沈俊宇近些年來的所作所爲,不少人早已心懷不滿。
“夠了!”劉婉晴尖叫一聲,她知道不能再讓顧清晏說下去了。她轉向衆董事,試圖奪回主動權,“各位!顧清晏精神狀態不穩定,她所說的一切都是胡言亂語!我作爲她的監護人……”
“監護人?”顧清晏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直接打斷了她,“劉女士,我今年已經二十歲,是完全民事行爲能力人。我國哪條法律規定,我還需要監護人?還是說,在你眼裏,我永遠都是那個可以被你隨意操控的傻子?”
她說完,不再理會氣到發抖的劉婉晴,對身旁的陳伯示意了一下。
陳伯會意,立刻將一沓早已準備好的文件,分發給了在座的每一位董事。
“這是什麼?”
“南美洲項目的資金流向報告?還有……婉晴慈善基金的審計疑點?”
董事們翻看着文件,臉上的神情從疑惑,慢慢變成了震驚,最後是難以掩飾的憤怒。
文件裏,是顧清晏連夜整理出來的、劉婉晴和沈俊宇侵吞公司資產的部分證據。雖然還不夠完整,但上面清晰的數字和異常的賬目,足以說明一切。
“劉婉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李董事,猛地將文件摔在桌上,怒視着她,“公司賬上那兩億的資金缺口,你不是說用去做短期理財了嗎?怎麼會變成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南美項目!”
王董事急忙替劉婉晴辯解:“李老,您別激動。這只是商業投資,有風險很正常……”
“正常?”李董事冷笑一聲,“項目負責人是沈家的親戚,資金去向不明,沒有任何監管,這也叫正常?我看是監守自盜才正常吧!”
會議室裏瞬間炸開了鍋。支持劉婉晴的一派和心存不滿的一派,立刻爭吵了起來。
劉婉晴和沈俊宇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顧清晏竟然掌握了這麼多他們自以爲隱秘的內情。
看着眼前這混亂的一幕,顧清晏的眼底沒有絲毫波瀾。
這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中。她今天召開董事會,目的就不是爲了徹底扳倒他們,因爲證據還不完整。她要的,是在這群老狐狸心裏,埋下一根懷疑的刺,讓他們看清楚劉婉晴和沈俊宇的真面目,從而分化他們的陣營。
她要讓他們知道,顧家,到底誰說了算。
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
“咚,咚,咚。”
清脆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一種奇特的魔力,讓嘈雜的會議室,漸漸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這個年僅二十歲的女孩身上。
顧清晏緩緩站起身,目光如炬,掃視全場。
“各位董事,我知道,你們中的很多人,對我坐在這裏,心存疑慮。你們覺得我太年輕,太沖動,不懂商業。”
“沒錯,比起各位在商場上的運籌帷幄,我顧清晏確實還是個新人。”
她的語氣謙遜,卻又帶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
“但是,我懂一樣東西,是在座各位,包括某些自以爲是的人,都必須明白的。”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那就是,這家公司,姓顧。只要我顧清晏還活着一天,它就永遠姓顧。”
“今天,我只是拿回本就屬於我的東西。至於那些……不屬於他們的東西,”她的目光如利劍般射向早已面無人色的劉婉晴和沈俊宇,“我也會讓他們,加倍地,吐出來。”
“我宣布,即刻起,成立集團內部獨立監察小組,由陳副總和李董事共同牽頭,徹查公司近三年來所有賬目!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暫停劉婉晴女士和沈俊宇先生在顧氏集團的一切職務!”
雷霆手段,擲地有聲。
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