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慕清歌踏入正殿，莊重威嚴的氣息撲面而來。
皇後端坐主位，鳳眸低垂，雖面帶倦色，雍容氣度卻不減分毫。慕婉柔正柔聲勸慰在她身側，儼然一副貼心模樣。
“民女慕清歌，參見皇後娘娘。”
慕清歌屈膝行禮，姿態不卑不亢。
皇後目光掃來，帶着審視與漠然，那是居高臨下的俯視。
“你就是慕清歌？”
“是。”
皇後未再多言，只淡淡對慕婉柔道：“婉柔，皇兒的病就托付給你了。你這位姐姐既通曉醫理，便讓她進去打個下手，也算爲皇室盡份心力。”
話裏看似給機會，實則將慕清歌貶到了塵埃裏。打下手？分明是要她聽任慕婉柔差遣。
慕婉柔眼中掠過得意，面上卻故作謙遜：“娘娘言重了。有姐姐相助，婉柔求之不得。”
她心底冷笑：醫術高超？鄉野村婦能懂什麼！正好讓她親眼看着，自己如何憑“天醫谷高徒”的身份一步登天！
“進去吧。”皇後揮手，顯然不願多看慕清歌一眼。
嬤嬤引路，二人一前一後步入內室。
濃重藥味混雜着不祥氣息撲面而來。幾名太醫束手立於一側，面色凝重。床榻上的小皇子僅三四歲模樣，小臉燒得通紅，呼吸微弱得幾近斷絕。
慕婉柔一進門便收起溫婉，對慕清歌頤指氣使：“你去把藥箱取來，再用烈酒將銀針消毒遞我。”
她擺足架勢，眼神卻死死盯着小皇子，眉頭緊鎖，分明毫無頭緒。
慕清歌冷眼不語，依言照做。她倒要看看，這冒牌貨能裝到幾時。
慕婉柔捏着銀針，在小皇子身上虛比半天，遲遲不敢落針。腦中空空如也，師父所授皮毛在此刻生死關頭，全然無用！
小皇子氣息愈弱，額間滲出冷汗，慕婉柔的額頭也跟着溼了。
“還愣着？你想害死小皇子不成？”
慕清歌聲音清冷，驟然響起。
“你胡說什麼！”慕婉柔如被踩尾，瞬間驚怒，“我是在仔細診斷！你一個鄉下丫頭懂什麼！”
“我懂的，是你一輩子也學不會的救命之術！”
慕清歌再無耐心與她糾纏。
人命關天，豈容兒戲！
她一步上前，閃電般奪過慕婉柔手中銀針。慕婉柔只覺腕間一麻，針已易主。
“你敢！”
慕清歌卻看都未看她，目光專注落於小皇子身上。指尖輕捻細針，看準穴位，穩、準、狠地刺下！
沒有絲毫猶豫，一針接連一針。
天樞、氣海、關元......
每落一針，皆隱透無形氣勁，精準激蕩經脈。此乃天醫谷秘傳“七星續命針”，非核心弟子不授，專爲吊住將死心脈，爭分奪秒。
旁立太醫皆瞠目結舌。
行醫數十載，何曾見過如此神乎其技？下針穴位雖尋常，順序力道卻玄妙暗藏，似合天地至理。
慕婉柔徹底僵住，嫉恨灼心。
這套針法，她僅在谷中古籍插圖上見過，連師父都未曾演示！慕清歌這賤人，怎會使得？
難道......師父私下授藝？
此念如毒蛇齧心。憑什麼！我才是名正言順的關門弟子！
慕婉柔失神間，慕清歌已行完七針。
收手時，她額間亦沁出薄汗。此針法耗神極巨，然效果立竿見影。
原本氣息奄奄的小皇子，胸口起伏漸趨平穩，面上潮紅也褪去幾分。
恰在此時，殿外腳步聲近。
“婉柔，皇子情形如何？”皇後在沈雨薇等人簇擁下步入內室。
話音方落，床上昏迷的小皇子竟緩緩睜眼，虛弱低喚：
“母......母後......”
這一聲如天籟驟臨，滿室皆驚！
“醒了！小皇子醒了！”
“天佑我朝！真乃神醫！”
皇後疾步撲至床前，緊握愛子之手，淚如雨下：“皇兒！你總算醒了！”
所有目光齊聚慕婉柔身上，敬佩與感激交織——方才持針的是她，這天大功勞自然落於其肩。
慕婉柔一怔，隨即狂喜涌心！
她即刻換作力竭虛弱之態，謙聲道：“娘娘言重了。能爲小皇子分憂，是婉柔的福分。”
“好！好！”皇後連連頷首，目光贊許，“不愧天醫谷高徒，哀家定重重有賞！”
沈雨薇見狀，急步上前，指向默立一旁的慕清歌，高聲稟道：“娘娘明鑑！莫被此女蒙騙！她方才欲阻婉柔姐姐救治皇子，更是個手腳不淨的竊賊！”
她得意揚頜，添油加醋：“禪房中我們親眼所見，她偷了婉柔姐姐的香囊！如此品行敗壞，豈能留於皇子身側？誰知她會動何歹念！”
滿室譁然。
皇後臉色驟沉，看向慕清歌的目光厭惡更濃。
鄉野村婦，不僅欲與天醫谷高徒爭功，竟還是個慣偷？不知廉恥！
她本就因皇子病重心力交瘁，見慕清歌如此礙眼，怒意再難抑制。
“來人！”皇後厲聲喝道，“將這不知死活的賤婢拖出去，重責三十大板，扔出護國寺，永世不得踏入京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