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庭在心裏重重嘆息一聲,隨即強迫自己入眠。
他們連着兩夜沒睡好,昨晚相擁着睡得又香又沉,本想着可以好好的睡個自然醒。
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就被院中的吵鬧聲給吵醒了。
不是別人,依舊是苗秀英帶着倆兒子上門要錢,不過今天可不只他們三個。
“娘,我也是沒法啊,兩個兒子都有媒人上門提親,三轉一響是必須的,都知道長庭在部隊上,咱家有錢,還要金手鐲。”魏長庭的二叔魏大山先開了口。
“他奶,趕緊把錢拿出來,不然兩門親事黃了,以後沒人上門提親,我和老二幹脆帶着倆兒子去跳河。”
兩孫子則是真當孫子的跪下來哀求。
“奶奶,那姑娘真水靈,比長庭哥媳婦還好看呢,我相中了,您和爺爺趕緊給彩禮錢,要是不給,我就不活了。”
“奶奶,給我說的姑娘也好看,還是城裏合同工,我非她不娶,您和爺爺不給彩禮錢,她若被別家搶了去,那我也不活了。”
聽到這一家四口如此不要臉的逼着要錢,被吵醒的魏長庭和許歡顏,無奈地對視一眼後,眼底都是憤怒。
“簡直是豈有此理,這不是要把爺爺奶奶給逼死,我去教訓他們!”
魏長庭氣得渾身發抖,穿上衣服就要沖出去,許歡顏忙按住了他肩膀,說道:“別擔心,爺爺奶奶昨晚我勸了,也教了法子。”
“你教了爺爺奶奶法子?能行?”
“必須行,否則以後這樣豈不是常態?咱們兩個在家還好,但不在家,爺爺奶奶不是等着被氣死嗎?”
魏長庭半信半疑點點頭,之後兩人起身下床。
魏爺爺魏奶奶關着屋門,此時正站在堂屋,雙雙臉色陰沉聽着外面兒孫要錢威脅。
“爺爺奶奶。”
許歡顏上前,故作輕鬆地笑道:“要整治惡人就得比他還惡,您二老只管按照我說得做,否則以後天天這麼來折騰,誰能受得了?這事情說不開,鄰人不知道,才真正會笑話咱呢。”
魏奶奶點點頭,豁出去似的應道:“好,就聽孫媳的,老頭子開門,今兒索性跟他們撕破臉!這一大早就來折騰,以後日子沒法過了。”
魏爺爺見她表情堅定,很配合,走過去開門。
許歡顏小手握住魏長庭大手,揚臉沖他笑笑,小聲說道:“別擔心,相信爺爺奶奶,今兒定然能治得了不孝子孫,先前他們就是太顧忌臉面而已。”
魏長庭半信半疑。
他知道爺爺奶奶愛面子了一輩子,老實了一輩子,也聽到了許歡顏昨晚勸說。
只是他不能肯定,兩位老人會那麼容易改變?
見二老出來,在院中的苗秀英立刻精神起來,她扭頭狠狠地瞪了丈夫魏大山一眼,示意他趕緊打頭陣,同時對身後兩個兒子,還有她特意從娘家喊來的兄弟們,招招手,告訴他們準備行動了。
看到這一切,魏爺爺就知道今兒二兒媳婦這是有備而來,且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他不禁很是擔心地扭頭望向魏奶奶,遲疑着要不要再把門關上。
誰料就在這時。
苗秀英狠命推了一把魏大山,在黑壯媳婦強大推力下,他身體不受控制,小跑着撞向魏爺爺。
眼看就要實打實撞到魏爺爺身上,魏長庭出手了,極快地將撞過來的二叔使勁往後一推。
“噔噔……”
魏大山那瘦弱小身板,又不受控制後仰,雙腳只能拼命倒騰着往後退,維持平衡。
結果倒騰了七八步後,就要後背撞上自己媳婦時,卻被一腳踹在屁股上。
“窩囊的東西,趕緊給你兩兒子要了彩禮來!”
苗秀英死逼着他去要,但看看魏長庭擋在前面,他又膽顫,可後面的媳婦更惹不得,他就是個夾板,恨不得憑空消失。
許歡顏去握了握魏奶奶的手,壓低聲音小聲鼓勵道:“奶奶,看您的了。”
魏奶奶重重嘆息一聲,而後點點頭,反拍拍她的手,示意放心。
她也是下定決心豁出去了,絕不能讓新進門的孫媳婦失望,今兒必須硬氣一回。
她隨即從兒子和老伴身邊走出門口,一臉凜然地掃視院中來鬧事的衆人,全然不是往日息事寧人的畏縮姿態,把苗秀英跟兒子們都唬住了。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裏在想,這老太太被什麼附體了?
魏奶奶似乎看出他們的心思,冷冷一笑,而後徑直走向大門口。
“他奶,你這是要去哪兒?”苗秀英揚聲問了句。
“去哪兒?我老婆子還能去哪兒?不過是叫左鄰右舍來評評理,你們二房這些年沒出過一分養老錢,倒吃我們老兩口多少糧食。
就連長庭每月津貼都拿出來些孝敬我們,他娶媳婦也是花自己錢,你們二房還好意思,讓我給你們兒子出彩禮錢。”
魏奶奶說話間,已然是站在院門檻外,聲音很大,農村人慣常在田間地頭交流,聲音穿透力極強,就跟村裏的擴音喇叭一樣,再加上這裏地勢高。
這麼一吆喝,別說是左鄰右舍,就算是全村都聽到了。
苗秀英驚得目瞪口呆。
她沒想到今日老婆婆反了常,竟然主動家醜外揚。
她做的事,自然自己知道,根本就理虧。
“他奶,你快回來,咱們坐下好好說,你這樣豈不是敗壞了老魏家門風名聲?”
“你還讓不讓兩個孫子娶媳婦了?魏文魏武,快把你們奶扶回來。”
魏文魏武得了命令,兩人沖到魏奶奶面前,一左一右抓着胳膊,就往回拉。
魏奶奶卻使勁甩開他們的手,怒聲呵斥:“今兒看誰敢動我老婆子,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再碰我一下,我撞死在門框上!
橫豎也是你們不要老魏家門風了,一家四口鬧還不夠,還帶着這麼多人來,要不到我們的錢,你們還想把我們老兩個的骨頭拆了是不是?
行啊,來,我們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來,這種日子我老婆子本來也不想過了,來,你們誰想要了我的命去,來拿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