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歌提着地籠,扛着鋤頭,走出綠水村,視野中變得白茫茫一片。
積雪很快沒過腳踝,寒風卷着雪沫子往單衣領口裏鑽,凍得他渾身顫抖。
走了半個時辰,終於來到村西河邊。
河面上的冰凍很深,許長歌撿了塊拳頭大的石頭砸下去,冰面只發出沉悶的嗡響,連道白痕都沒留下。
許長歌大起膽子來到河面中央,掄圓鋤頭往冰面猛砸,費勁鑿開個井口大的洞,趕緊將地籠順下去。
撒了一小撮從鍋底刮下的粟米渣,又將繩子在冰沿上繞了三圈,壓在一塊石頭下固定,許長歌蹲在洞邊開始了熬人的等待。
河面結冰,水中氧氣減少,魚群會向着洞口聚集,這就是冰釣的原理。
然而,不知等了多久,地籠仍舊不見動靜。
難道這河裏沒有魚?
可周萌汐說,周芷薇帶着她們姐妹在這河邊洗衣服的時候,看見的魚不僅大而且多。
回想起周驚蟄倒在地上時蒼白的臉,想起周萌汐凍裂的腳後跟,還有周芷薇那雙總是含着淚的眼睛,許長歌心中又是一陣憐惜。
今天抓不到魚,周驚蟄不會要餓死吧?
看來若想在這背靠大青山的村子生存下來,最好的方式還是打獵,而且擁有一定武力還能在亂世自保。
光靠手工能力不行.......唉,還是得提高三姐妹的好感度。
而就在這時,繩子突然往下墜了墜,許長歌心頭一緊,猛地攥住繩子往上拽,只覺沉甸甸的墜手。
地籠露出水面濺起水花,裏頭竟扭着兩條巴掌長的鯽魚,銀白的鱗在雪光裏閃得晃眼。
"好家夥!"
許長歌低呼一聲,連忙把魚倒進帶來的竹籃裏,接着又將地籠重新下回去。
而這一回運氣更好,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竟又抓上來兩條半尺長的白鰱。
瞧着魚尾拍打着冰面,發出啪嗒啪嗒的響,許長歌別提有多高興。
但是,收獲四條魚之後,問題隨之而來,魚餌沒了。
許長歌放下地籠之後,眼瞅着魚群在旁邊遊來遊去,就是不往裏鑽,雪越下越大,臨淵羨魚的他耐心很快耗盡。
要回去嗎?
四條魚做中午飯是夠了,但吃完上頓沒下頓的感覺,讓他很是不爽。
這時,偶然瞧見河面上鋒利的冰渣,許長歌心頭一動,“哎呀,自己當真是緣木求魚了。”
他撿起一顆冰渣,夾在中指與拇指之間,雙目緊緊盯住河面洞口。
不一會,一條大鯉魚悄悄浮上來透氣。
“嗖~”
許長歌當機立斷,迅速將手中冰渣彈射出去。
冰渣如一顆子彈咕隆入水,精準的擊中鯉魚頭部。
水面染紅,一扎半長的大鯉魚緩緩翻起魚肚,死了。
“哈哈,金手指的妙用又多了一處!”
許長歌心中大喜,一把將大鯉魚撈起,放在魚簍裏,接下來他如法炮制,十多條遊上來呼吸氧氣的魚都被他用“彈指神通”一一擊中。
最後不止是竹簍被盛滿,就連地籠的繩子上也被一條條魚串起,看樣子足夠吃上個三五天,妥妥的大豐收。
眼見已經沒有辦法再裝,許長歌才停止捕魚。
如今是災年,別人家裏都揭不開鍋,他家裏突然有大量的魚,指不定惹來什麼禍端,人若是餓極了,什麼事都會做的出來。
但今日若不盡可能多的捕獵,日後他這冰獵法子很快就能被暗中窺探的村民效仿去。
欸,不對,效仿去才好!
許長歌轉念盯着自己的地籠,靈機一動。
售人以魚不如售人以漁!
賺錢的法子又有了,娘子的贖身錢有希望了!
此時,剛好雪停,中午的日頭也露了出來。
許長歌收獲滿滿,背起一竹簍的魚,手裏還提着一大串,開始往家的方向走。
.......
當周萌汐完好無損的回到家的時候,周芷薇與周驚蟄兩人哭聲戛然而止,轉過頭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
“萌汐!”周芷薇直接撲過去將周萌汐給緊緊抱住,“你....你沒被他賣掉?”
“賣掉?”周萌汐被姐姐眼中的血絲嚇了一跳,“姐夫去河裏抓魚去了,還說讓我再撿點柴火,中午喝魚湯給我解饞,怎麼會賣我呢?”
“他止不住又在打什麼壞主意,姐姐,你別信!”想到許長歌用二十文錢就賣掉自己的初夜,周驚蟄的杏眸幾乎凝成冰。
咕嚕,咕嚕,周萌汐肚子又叫了,“姐姐,我餓,好想吃魚啊。”
周芷薇心中思緒翻涌。
夫君會編草鞋、竹簍,假如真能捕魚回來,那妹妹們以後的日子就還有希望。
可他不原諒自己怎麼辦?
皓齒輕咬紅唇,垂眸望了一眼自己高聳的胸前,下意識挺了挺。
不行,今晚自己得徹底脫光,我就不信他還能忍住。
爲了妹妹們,只能如此!
就在周芷薇胡思亂想之際,一聲粗狂狠厲的辱罵聲在院中響起。
“周家的騷狐狸精,都給我滾出來!”
周芷薇聞聲急忙走出屋外,見到是張麻子媳婦張楊氏,身後還跟着王二娘與劉三婆,不由臉色一變。
張麻子箭術高超,體格強壯彪悍,傳聞曾射中過一頭大蟲屁股,讓他在村裏成爲獵戶的隊長,沒人敢惹。
張楊氏這個凶悍的潑婦,仗着自家男人強勢,又有王二娘與劉三婆這兩個幫凶,平日沒少欺凌別人。
似周芷薇這種自家男人靠不住的婦人,又生的如此貌美,自然會被這綠水村潑婦三人組處處針對。
“周芷薇,管好你家的騷浪蹄子,別到處勾搭別人家男人!”
張楊氏雙手掐着腰,滿臉怨毒的吆喝,很快引來許多看熱鬧的鄰居。
周芷薇見到她手裏攥着一張字據,便明白了怎麼回事。
定是因張麻子向蘇長歌買了周驚蟄的初夜,這些善妒的潑婦不敢指責自家男人,轉頭把怨氣都發泄到了被牽涉的女人身上。
現在家裏房子被火燒了,米缸一點糧食也沒有,更別提錢財,這二十文錢自己上哪裏去弄?
忽然,周芷薇想起了什麼,急忙回屋,返回時,手裏多了兩個竹筐。
“楊大嫂,這兩個竹筐能值二十文錢,你拿去,就當還了我夫君欠張隊長的債。”
竹筐的精美程度隨即引來周圍村民的議論。
“喲,周家姐妹什麼時候學會編竹筐了,別說這手藝真不錯!”
“這倆竹筐拿到鎮上少說也得賣三十文錢!”
手工是一門營生,但綠水村世代種田,沒有人會這手藝,缺了農具就得去鎮上或者縣城去買。
張楊氏見周芷薇拿出的竹筐微微一怔。
許長歌這個無賴的家裏,怎麼能拿出這麼精美的竹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