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裏是濃濃的指責。
本來西寧伯就想走左相的路子,謀戶部侍郎的位置。
要知道鍾貴妃已經放棄忠勇侯世子,改換左相府大少爺娶蘇璃,她們還會把蘇璃推給忠勇侯世子嗎?
事情沒辦成不說,還被蘇璃告狀,老夫人名聲搭進去,沈媚沈嬌惹惱老夫人,現在還被關在佛堂裏反省。
伯夫人一臉不快。
江氏也有些不高興,這些人嘴上爲璃兒好,心底都想着拿璃兒來謀前程。
江氏道,“本來是想和老夫人提一句的,這不是剛要說,璃兒在街上出意外回來,一打岔就給忘了,事後想起來,覺得反正這門親事也不會成,也沒有說的必要了,就沒說了。”
“怎麼沒有必要?!”
伯夫人語氣加重,“大嫂知不知道偌大一個京都,有膽量娶璃兒的屈指可數!”
“我知道大嫂一向聽大哥的,但你也得看時候,你這不是毀了璃兒一門好親事嗎?”
老夫人坐在那裏,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伯夫人側身看向老夫人,義憤填膺,“娘,您不知道,今兒鍾貴妃找我進宮,讓我勸大哥大嫂,讓璃兒嫁給左相府大少爺,我人都聽蒙了,才知道鍾貴妃愧疚看走眼,險些把璃兒推進了火坑,一心彌補,讓知根知底自己看着長大的左相府大少爺迎娶璃兒。”
老夫人道,“這是好事。”
伯夫人情緒有些激動,“豈止是好事,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了,可大嫂一根筋,說大哥想給璃兒招贅,她想讓左相府大少爺入贅奉國公府!”
老夫人倒吸一口涼氣。
屋子裏丫鬟婆子面面相覷。
伯夫人很想鑽進江氏的腦子裏,看看裏面到底是怎麼長的。
讓左相長子,還是嫡長子入贅,她聽着都心驚肉跳了,江氏到底是如何張這個口的。
老夫人看着江氏,臉色不悅,“我怎麼不知道你們有意給璃兒招贅?”
江氏道,“老爺是您看着長大的,沒做成的事,他一向不喜聲張,以免節外生枝,何況給璃兒招贅,是爲奉國公府好的事,您沒有理由反對。”
老夫人嗓子噎住。
伯夫人道,“不喜聲張?大嫂都捅到鍾貴妃面前了!”
伯夫人聲音大,江氏也不高興了,“鍾貴妃想左相府大少爺娶璃兒,老爺想給璃兒招贅,左相府大少爺入贅奉國公府,這不是兩全其美了嗎?”
伯夫人,“……”
老夫人,“……”
一屋子人,“……”
真沒話說了。
這是哪門子的兩全其美啊?
這只美了表姑娘一個人吧。
屏風旁,某個應該要美的冒泡的人,嘴角抽的停不下來。
心底感動到有些酸楚。
她可以想象到舅母當時是頂着什麼樣的壓力,裝傻充愣回絕鍾貴妃。
鍾貴妃不死心,老夫人和二房三房一定會爲了討好鍾貴妃,勸舅舅同意。
鍾貴妃的“好意”,不能明着拂,不然就是不識抬舉。
得想個辦法讓她們徹底絕了撮合她的念頭才行。
江氏的兩全其美一出來,老夫人已經不想和江氏說話了,蘇璃的親事,也不是江氏能做主的,和江氏說再多也沒用。
“萬幸鍾貴妃念着奉國公對皇上的忠心,一心要保住奉國公府僅剩的骨血,不然這麼好一樁親事,就全毀在你手裏了。”
本來江氏對蘇璃說的,鍾貴妃不是爲她好,是想要她手裏的免死金牌之事將信將疑。
但現在,江氏信了。
蘇璃扎傷忠勇侯世子,忠勇侯府還想結這門親事。
她拿入贅回絕鍾貴妃,鍾貴妃還把伯夫人找進宮,讓她來遊說沈信。
官場上一向是人走茶涼,奉國公都死三年了,之前也沒見鍾貴妃有多感激奉國公府,如今倒是比誰都上心,必有所圖。
老夫人找沈信商議,傍晚沈信回府,換了身幹淨衣服才來明鬆院。
老夫人問沈信,“鍾貴妃想左相府大少爺娶璃兒的事,江氏可同你說了?”
沈信道,“這事我知道。”
老夫人道,“鍾貴妃知道你有意給璃兒招贅,還是想她嫁進左相府……”
沈信想都沒想,直接回絕,“只能辜負鍾貴妃一番好意了。”
老夫人手裏撥弄的佛珠一滯,“你想璃兒招贅,將來生個兒子,承襲奉國公府爵位,這事皇上未必會同意,可你要同意讓璃兒嫁給左相府大少爺,兩家約定,過繼子嗣給奉國公府,到時候鍾貴妃和左相還有太後幫着求情,這事十拿九穩。”
沈信道,“要真有這麼好的事,我豈會不答應?”
老夫人皺眉,“即便過繼給奉國公府,也還是左相的親孫兒,左相還能不幫忙?”
沈信道,“左相再鼎力相助也沒用,璃兒命裏只有一子。”
“左相要舍得出繼自己的嫡孫兒,他就舍得自己兒子入贅奉國公府。”
老夫人眉頭擰成麻花。
伯夫人道,“誰說璃兒命裏只有一子的?”
江氏接話道,“是那個說璃兒命裏犯邪,半年之內不嫁人就會死於非命的道士說的。”
本來伯夫人還想說道士的話不足信。
可江氏的話一出來,她就沒話說了。
要道士的話不能信,那蘇璃不嫁人會死於非命就是子虛烏有,也就不用急着定親嫁人。
老夫人緩緩撥弄佛珠,她望着沈信,“奉國公世子和二少爺未必就找不回來了,真的要讓璃兒招贅,錯過這樣一樁好親事嗎?”
沈信道,“左相之子是不錯,但這世上好男兒也不少,選個人品好,還願意入贅奉國公府的豈不更好?”
老夫人還要再勸,但沈信沒給她開口的機會,“老夫人不用再勸我了,璃兒的夫婿,不需要多有權勢,奉國公留下的家產足夠璃兒錦衣玉食十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