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淮寧自知失態,連忙收回視線,特意選了個離她遠的球桌,身旁的幾人見他走了,回過神笑呵呵地跟上。
五個人,蘇挽凌一個都不認識,應該不是京大的學生,而且年紀看着也不一樣大。有兩個看着稍微成熟些,二十幾歲的樣子。
剩下的兩個倒像是同齡人,可她確實沒在學校見過他們,能經常一起玩的關系,應該是發小了。
一局開始,聞淮寧始終不在狀態,輸得那叫一個慘。
穿着銀灰色襯衣的男生,是他的堂哥聞祁,見狀走到他跟前,捶了他胸口一拳打趣道:“ 你是不是談對象了?”
聞淮寧沒好氣地回:“ 沒有,之前那個分了,不是告訴過你。”
他搖頭撇了撇嘴,“ 這陣子天天叫你不出來也就算了,來了還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你要沒點事,誰信?”
幾人都知道上一段戀情,聞淮寧並沒有投入多少感情,從高中開始談了兩年,連嘴都沒親過。
既然不是這個原因,家裏也沒聽說有什麼情況,除了戀愛,他還真想不出對方爲什麼會這樣。
聞淮寧把玩着手中的球杆,正準備隨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蘇挽凌突然徑直朝這邊走來,她穿着高跟鞋,步子輕快,愣是一點聲音都沒有,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
另一個少年一直留意着她,第一個發現動靜,用手肘碰了碰旁邊幾人:“快看,那位美女是不是朝我們這兒來了?”
聞淮寧聞聲回頭,蘇挽凌沖他眨了眨眼,他腦子還沒轉過來,腳卻像自己有意識似的,“噌”地往後撤了兩步。
他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活像撞見了什麼洪水猛獸,引得旁邊幾人紛紛側目。
誰知那頭的蘇挽凌只是腳步一轉,從容不迫地走向了洗手間,她隨便推開一間隔間門進去,剛關上門,就忍不住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
哈哈哈,自己功力可以啊,這貨竟然能怕成這樣,她對接下來的狩獵更有信心了。
見她離開,聞淮寧緊繃的脊背這才幾不可察地鬆弛下來,待理智回籠,他猛然驚覺自己竟被一個女人的舉動牽制到這種地步,本就難看的臉色頓時又沉了幾分。
周身散發的寒氣幾乎凝成實質,縈繞的低氣壓讓聞祁忍不住皺眉,他這個堂弟性格沉穩,今日卻兩次在同一個女孩面前失態。
片刻後,聞祁目光若有所思地掠過那人離開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這兩人之間要是沒點貓膩,他戒了女色出家當和尚去,對於換女友比換衣服還勤的聞祁來說,堪稱致命。
聞淮寧非常厭惡自己目前的狀態,冷着臉丟下一句:“ 我先撤了,你們玩,”不等幾人說話,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獨自驅車回到聞家莊園,將鑰匙丟給管家,坐着電梯來到六樓臥室,呈大字型仰面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發呆。
聞家幾百年的族規,男子十八歲之前不可以開葷,一方面是注重身體健康,怕年紀太輕容易貪歡。
另一個原因,也是怕年輕太沖動,爲愛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自己還沒成年,再給家裏添個娃,那臉面才是真的丟幹淨了。
再加上從小到大的教育,他養成了很好的自制力,一度覺着自己至少在20幾歲才會想開葷,萬萬沒想到生日剛過沒幾天,他竟然有了欲求不滿的跡象。
夜裏做關於她的夢,早上起來扔被子,白天情緒暴躁,這不是欲求不滿,還能是什麼?
聞淮寧無法面對這樣的自己,骨骼分明的大手蓋住眉眼,怎麼就這麼經不起誘惑,兩次短暫的接觸就讓他丟盔棄甲,太失敗了。
漫漫長夜,這位天之驕子仿佛在和什麼抗爭一般,睜眼到天亮,眼下烏青地坐車回到學校,一頭鑽進了知識的海洋。
蘇挽凌隔三差五地會在度假山莊見到他,白天兩人也偶爾會碰到,她能感覺到,聞淮寧不一樣了,看向自己的眼神毫無波瀾。
不過,對於他的轉變,蘇挽凌並不覺得意外,依舊雷打不動地時不時出現在對方面前,今天嫵媚一笑給個飛吻,明天對着他撩下裙擺。
可聞淮寧卻仿佛換了個人,不論女孩怎麼撩撥他,始終保持淡淡的神態。
當對方再一次忽視自己時,蘇挽凌轉身看向不遠處略帶僵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壓抑吧小金人,壓得越狠反彈才會越猛。
她在聞淮寧面前晃悠了將近半個月,宿舍裏她躺在床上伸手擋住頭頂的燈,光亮透過指縫灑在小臉上,嘴角微勾:“ 該收尾了 ”
星期五的傍晚,聞淮寧躺在自家大床上翻來覆去,總感覺哪裏不得勁,最終還是起身到隔壁開了幾瓶紅酒,微醺間才恍然驚覺,蘇挽凌已經兩天沒出現了。
躲在幾名男生背後的女孩笑得像只狐狸,遊戲才剛剛開始。
第二天,他開始有意尋找那個身影,可一個星期過去,愣是沒見到人。
所有能去的地方他都逛了一個遍,卻始終沒看見蘇挽凌,甚至連着去了三趟雲棲山莊,依舊沒有任何蹤跡。
包廂內,他重重放下酒杯,杯子應聲而碎,剛還熱鬧至極的屋裏,霎時間安靜了幾秒,聞祁招了招手,服務員才敢上前清理幹淨。
音樂被暫停,大家都擔憂地望着中間的少年,他個子很高,一雙長腿隨意地支着,可視線往下移,才會發現他修長的手指正在滴血。
被老天爺吻過的臉龐此時眉頭緊皺,抿着唇一言不發,他閉上眼向後靠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聞祁揮手示意這局散了,關系沒有那麼鐵的自覺離開,剩下的幾人都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也沒什麼可避諱的。
他看向買醉的堂弟,關心地問:“ 前些天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着,暴躁又易怒,我還想着過些天就好了,沒想到越來越嚴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值得你這樣?”
聞淮寧閉着眼不吭聲,他要怎麼說?說自己被一個小妖精勾得失了方寸,還是說親個嘴,體驗了下手感,就戀戀不忘了?
又或者說他除了欲求不滿,見不到想見的身影,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還整天惆悵若失。
當年聞祁剛過18就迫不及待的開了葷,他可沒少嘲笑人,心裏也看不起對方,覺着他一點自控能力都沒有,還揚言自己不到22絕對不碰女人。
當年那些嘲笑和放過的狠話,如今紛紛像回旋鏢一樣扎向了自己,他實在沒臉說,只能沉默的借酒消愁。
聞祁見他油鹽不進,冷不丁提起:“ 台球廳那個女孩,是因爲她,對吧?”
剛才還像死了一會的人,突然睜開眼坐直了身體,聞淮寧眼神凌厲地看向他,語速飛快地問:“ 你見到她了?什麼時候?在哪?”
三個問題一股腦地甩出來,聞祁難得被噎了下,他不急不慢地躺到靠背上,沒好氣地說:“ 不裝活死人了?”
旁邊幾個兄弟從兩人對話中,敏銳地提取到了關鍵信息。
台球廳、女孩
當時的印象太深刻,幾人腦中幾乎立馬浮現出一張臉,隨即互相對視一眼,是她。
聞淮寧不關心他們在想什麼,只想知道堂哥在哪見過她,不理會剛才那句冷嘲熱諷,沉聲再次問:“ 你只需要告訴我,在哪見到的她,什麼時候。”
“ 我想想,”聞祁一副欠扁的模樣,翹着二郎腿假模假樣的回憶,待他耐心即將耗盡時,才語氣幽幽地說:
“ 有二十來天沒見到了,還是之前我們一起去的那陣子看到來着,你問這話該不會是她消失了吧?”
見他垂着雙眸沒有否認,聞祁這下是真有點好奇了,納悶地問:“ 你倆一個學校還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消失?你就沒問問她的朋友或者你宿舍那幫兄弟?”
聞淮寧倒了一杯酒,仰頭喝完搖了搖頭,他沒問過,準確地說他還沒下定決心。
他們家有倆兄弟,聞家的地位也不需要自己聯姻,可這不代表大哥能接受山裏出來的女孩,作爲他弟弟的女朋友或者妻子。
這一點其實在座的都清楚,只不過他們不知道聞淮寧還沒開始,就已經想那麼遠去了。
側面沙發上的戚成年忍不住質問:“我們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有什麼不能說的?一直半死不活地喝酒,我們二話不說過來陪你,你倒好一問就喝酒,什麼也不說,還拿不拿我們當兄弟了? ”
聞淮寧不開口則已,開口就是王炸:“ 我做了一個多月的春夢!”
聞祁: …………省略號
戚成年: ………省略號
另外幾個兄弟也是一臉呆滯,懷疑自己幻聽了,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他剛說什麼?
大家互相瞧了瞧彼此,在對方的眼中都看到了震驚: 阿寧做了一個多月春夢?
要不是對方太過憔悴,打死他們都不信。
聞祁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咂吧下嘴喃喃道:“ 你認真的嗎?沒喝醉?”
他說完心裏舒服多了,大咧咧地躺回去坦然面對幾人震驚的目光,甚至還重復了一遍:“ 沒說胡話,你們也沒聽錯,就是做了一個多月的春夢。”
啊,這?
戚成年覺得自己可能喝多了,他怎麼沒明白呢?“ 等等,你讓我捋捋,你看上那女孩了,做了好些日子的春夢,然後有一天,那人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