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互相攙扶着,沿着河岸艱難地走了一段路。
幸運的是,在天色將亮未亮之時,他們看到了一個依山傍水的小村落,幾縷炊煙嫋嫋升起。
司錦扶着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不清的上官玄瀾,走到村頭一戶農家小院外,抬手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兒,裏面傳來窸窣的腳步聲,一個蒼老警惕的聲音隔着門板傳來:“誰啊?”
司錦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無助:“阿婆,打擾了。我們兄妹二人準備去京都投奔親戚,不想半路上遇到了劫匪,錢財被搶,我兄長爲了護着我,身受重傷,還發着高熱。阿婆讓我們暫住一天,給我兄長處理一下傷口可好?”
門內沉默了片刻,隨後門閂被拉開,開了一條縫。
一位頭發花白、面容慈祥的阿婆借着微光打量了一下門外渾身溼透、狼狽不堪的兩人。
尤其是看到上官玄瀾臉色慘白的樣子,心下一軟,連忙將門打開:“快進來!”
“多謝阿婆。”司錦扶着已經不太清醒的上官玄瀾進去。
阿婆將兩人領進一間雖然簡陋但打掃得十分幹淨的屋子裏。
屋內陳設簡單,只有一張鋪着幹淨粗布床單的土炕,一張舊木桌和兩把椅子。
司錦將幾乎失去意識的上官玄瀾扶到炕上躺下。
他渾身溼透,冰冷的衣物緊貼着身體,更顯得臉色蒼白如紙,劍眉因痛苦而緊緊蹙起,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
不一會兒,阿婆拿着一個粗布包進來,裏面是一些常見的草藥膏、幹淨的布帶,還有兩套雖然舊但洗得發白的粗布衣服。
“姑娘,這些傷藥你先給兄長用着,止血是夠的。這衣服是我兒子和兒媳的,你們別嫌棄,快把溼衣服換下來吧,穿着溼衣裳,沒病也要熬出病來。”
阿婆語氣慈祥,帶着濃濃的關切,“我去灶房給你們燒點熱水,再熬碗姜湯驅驅寒。”
“多謝阿婆。”司錦真誠地道謝。
送走阿婆,司錦回到炕邊,看着上官玄瀾難受的模樣,伸手便要去解他溼透的外袍。
指尖剛觸碰到他冰涼的衣襟,上官玄瀾卻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神因高熱而有些渙散,但意識卻強撐着清醒,聲音嘶啞微弱:“我……自己來……你去……先把溼衣服換了……”
他更擔心她會着涼。
司錦看着他即便在這種狀態下依舊固執的眼神,知道拗不過他。
她拿起那套屬於“兒媳”的粗布衣裙,走到房間角落,以最快的速度換下了自己身上溼冷的衣物。
當她換好幹爽的衣服走出來時,果然看到上官玄瀾依舊維持着原來的姿勢,半睜着眼睛,呼吸急促,別說自己處理傷口,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只是強撐着沒有再次昏睡過去。
司錦輕輕嘆了口氣,走到炕邊,語氣放緩了些:“我沒有受傷,我們現在暫時安全了。你……別再強撐了,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我幫你處理傷口,好不好?”
上官玄瀾沒有說話,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司錦不再猶豫,小心地扶起他一些,幫他褪下早已被血水和河水浸透的外袍和中衣。
當上衣完全褪下,露出整個後背時,司錦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他原本線條優美、肌理分明的後背上,此刻一片狼藉。
尤其是後腰偏上的位置,一大片皮肉模糊,深可見骨,邊緣腫脹不堪,鮮血還在不斷地慢慢滲出,顯然是在墜落過程中重重撞上了尖銳的礁石所致。
其他的擦傷和青紫更是不計其數。
這時,阿婆端着一盆熱水進來,看到這恐怖的傷口,嚇得手一抖,盆裏的水都晃了出來,聲音都有些發顫:“天爺啊……這、這……你兄長這傷得也太重了!”
司錦連忙接過水盆,安撫道:“阿婆別怕。今日真的多謝您了,您先去歇着吧,這裏交給我就好。”
“哎,好,好……有什麼事就叫老婆子我……”阿婆看着那傷口都覺得疼。
不敢多看,連忙退了出去,還貼心地把門帶上了。
司錦將水盆放在炕邊,擰幹布巾,開始小心翼翼地擦拭傷口周圍的血污和河水裏的泥沙。
她的動作盡可能放得輕柔,但每一下觸碰,依然讓上官玄瀾的身體抑制不住地瞬間繃緊。
“很疼?”司錦察覺到他的緊繃,手下動作更加輕柔。
“……不疼。”上官玄瀾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悶悶的。
其實劇烈的疼痛幾乎要撕裂他的神經,但相比於傷口傳來的尖銳痛楚,司錦的指尖偶爾劃過他完好處皮膚時帶來的那種酥麻感,更讓他心神不寧,難以招架。
這兩種極端的感覺交織在一起,簡直比純粹的疼痛更難熬。
司錦仔細地清理完傷口周圍,然後取出阿婆給的草藥膏,用手指蘸取,輕輕地、均勻地塗抹在那片猙獰的傷口上。
最後,她拿起幹淨的布條,繞過他的腰腹和後背將傷口包扎起來。
這個過程,兩人不可避免地靠得極近。
司錦幾乎半抱着他,手臂環過他的腰身,溫熱的呼吸不可避免地噴灑在他赤裸的腰側和敏感的肌膚上。
那氣息,一下下撩撥着上官玄瀾的神經,讓他渾身僵硬如鐵,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被她觸碰和呼吸拂過的地方。
連背後的劇痛似乎都被這陌生的、令人無措的親密感沖淡了些許。
他只能死死咬住牙關,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司錦爲上官玄瀾處理完傷口,自己也已是精疲力盡。
強烈的困意襲來,她也顧不得許多,便就着床邊的一方空地,趴伏下來,很快陷入了沉睡之中。
這一夜驚心動魄,着實耗神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