齙牙嬸聞言,嘴角痦子上一撮毛狠狠抽了抽,翻白眼瞪了李文英一眼。
“我家樂仔好歹在水果行上工嘅,哪像你家那個撲街仔,混碼頭,哪天被人斬死扔海裏都冇人(沒有人)知啊……”
“死八婆你講什麼?信不信我撕爛你的破嘴啊,糗我的仔……”李文英說着,就扔掉蒲扇,掄起袖子,眼看着就要跟齙牙嬸幹架。
“老媽……老媽……”楚屹將背上煙箱連同路上買的一袋花生塞進妹妹懷裏,兩步上前拉住自己老媽,給她拍背順氣。
“消消火,這種動手的活我來,去煮飯先……”
李文英火氣上來,脾氣暴躁異常,瞪了自己的仔一眼,“動乜鬼動(動什麼動),趕緊回家,阿棠她們已經等你整個下午了,衰仔啊,下月就要結婚了,開開竅呀,你要氣死我咩?
早上出門同你講了,拿今日工錢買點東西的嘛?東西呢?兩個肩膀扛一張嘴就返家?”
楚屹吸了吸鼻子,大手將老媽掰過身去,指了指火爐,“煮的湯都要熬幹了,還有心思罵人?”
“呀……我的湯……都怪齙牙珍這個八婆……”李文英手腳麻利將火爐上半舊的砂鍋端了下來,隨後進了屋。
楚屹一雙黑眸此時笑意全無,臉偏半寸看向幾米開外的窗戶。
齙牙珍早在看見楚屹現身的時候就已經關窗躲在後面觀察,整個九龍城寮屋區,誰不知道屹仔混江湖,又狠又凶,殺人不眨眼。
齙牙珍平日裏嘴上囂張,可是真見到楚屹,隔着好幾米就躲開了,就算不小心碰到,也裝沒看見。
嘭!
“哎呦……”
楚屹自路邊撿起狗肉成用來墊泔水桶的一塊石頭,精準朝着不遠處半掩的窗戶砸去,只聽一聲悶響後,傳來齙牙珍慘叫呻吟聲,隨後,便看見那扇半掩的窗戶掉落下來。
不到一分鍾,那間房子傳來男人的打罵聲和女人尖銳的回擊,問候對方祖宗的聲音。
楚屹這才拍了拍手,轉身朝着家裏走。
可是剛轉頭,就對上了一雙羞怯的眼神。
“屹哥……”
一個身着淺粉色小衫,搭配藍色褲子,梳着兩條油光粗辮的女孩站在門口,朝着他低低笑了笑,叫了一句。
孫小棠,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老豆在潮汕老家,跟他的發小隨口給他定的娃娃親對象。
幾個月前,孫家人輾轉從台灣來到香港,找到他們家投靠。
那時老豆還未去大馬闖,安排了孫小棠的老豆和大哥去了碼頭上工,孫小棠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家裏同老媽“聊天”。
他對這個女人沒什麼感覺,說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只是不反感,不排斥,非要娶她回家當老婆生仔,也能接受。
當然,這是今天之前的想法。
楚屹平日裏見到她,好歹會問一句“孫叔孫嬸安不安?最近有冇小混混再去家門口調戲你?”之類的話。
現在,他卻只是淡淡點了點頭,便轉身拿着斧頭去劈柴。
不是他不想進屋,實在是屋裏太狹小,老媽在裏面,兩個妹妹在裏面,生病的弟弟還躺在床上,加之孫小棠的弟弟肯定也在裏面,他進去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孫小棠看着平日對自己本就淡淡的男人,如今更是冷淡,低頭抓了抓新換的小衫,走過去蹲下來收拾柴火。
“屹哥,下個月我們就要結婚了……我想給你制身新衣,過來量量你的尺寸。”
啪——
尖銳斧刃劈開半潮腐朽的木板,在空氣中發出刺耳斷裂聲,孫小棠被這動靜嚇了一跳,抬眸看面無表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