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杜思語咬着牙往醫院挪,額角的冷汗順着臉頰往下淌,混着傷口的灼痛感纏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突然,一輛破舊的皮卡車猛地朝她沖來。
杜思語驚得渾身一僵,下意識往旁邊撲去,膝蓋重重磕在水泥地上,疼得她眼前發黑。
開車的男人罵罵咧咧地下了車,眼底翻涌着滔天怒火,一上來就死死盯着杜思語。
“周裕禮那個混蛋,拐走我老婆崔如娟!他不讓我好過,我也弄死他老婆!”
杜思語忍着膝蓋和燙傷的雙重劇痛,慌忙搖着頭,聲音因疼痛和驚慌有些發顫。
“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什麼周裕禮。”
男人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猛地一口唾沫吐在她腳邊,污穢濺到了她的褲腿上。
“認錯人?”
“我跟了周裕禮好幾天了,天天看着他跟你進出,你不是他老婆是誰?少裝蒜!”
他上前一步,粗壯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杜思語的臉,語氣狠戾。
“給周裕禮打電話,讓他把我老婆崔如娟好好送回來!不然今天我就帶你陪葬!”
杜思語嚇得渾身發抖,燙傷的地方又脹又疼,可男人的眼神太過嚇人。
她只能顫抖着摸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又讓她心寒的號碼。
電話剛接通,還沒等她發出一個音節,周裕禮不耐煩的聲音就從聽筒裏炸了出來。
“杜思語,你又想耍什麼花招?能不能別鬧了?”
杜思語喉嚨發緊,剛想開口解釋,周裕禮的怒斥就蓋了過來。
“如娟跟你要工作被你拒絕,然後又被燙傷,現在還在傷心呢!你倒好,一天到晚不省心,就知道找事!”
杜思語急得聲音發顫。
“裕禮,不是我鬧,是有個男人......”
周裕禮打斷她,語氣裏冷漠至極。
“不是你是誰?”
“除了你,誰會這麼無聊?杜思語,我真是受夠你了,你就不能有點度量?別再給我打電話添亂!”
刻薄的話像針一樣扎進心裏,緊接着便是“嘟、嘟、嘟”的忙音。
他掛了電話。
男人的臉色更沉了,眼底的狠戾幾乎要溢出來。
“看到了?周裕禮根本不把你當回事!他不送回我老婆,我也不會心慈手軟!”
杜思語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唰地涌了出來。
她吸着鼻子,用袖子抹了把臉,又一次撥通周裕禮的電話,手指因爲用力而攥得發白,指節泛青。
電話一接通,她就搶着哭喊道。
“周裕禮!救命!我被崔如娟的丈夫攔住了,他說你拐走了崔如娟,要殺我償命!你把崔如娟送回去好不好?不然他會打死我的!求求你了!”
聽筒裏陷入了漫長的沉默,杜思語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心跳聲,還有男人粗重的喘息。
她攥着手機,指腹因爲用力而發麻,滿心都是卑微的期盼。
半晌,周裕禮的聲音才緩緩傳來,帶着一種近乎冷漠的平靜。
“思語,如娟回去了,肯定會被他打,他那個人脾氣暴躁,下手沒輕重,我不能讓她受這個苦。”
杜思語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塊巨石砸中,瞬間墜入冰窖。
她聲音發顫,帶着不敢置信的絕望。
“那我呢?裕禮,我也是人啊,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他現在就盯着我,眼神要吃人,我好怕......”
周裕禮的聲音裏聽不出半分愧疚,只有理所當然的淡漠,甚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
“思語!”
“你先忍忍,別跟他硬剛,好好跟他說說,他就是一時氣急。現在只能委屈你了,我絕對不會把如娟送回去的,她那麼柔弱,受不住那樣的罪。”
杜思語笑了,笑聲裏滿是悲涼和自嘲,眼淚卻流得更凶。
“委屈我?”
“周裕禮,我們才是夫妻啊!在你心裏,我連崔如娟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嗎?爲了她,你能眼睜睜看着我死?”
周裕禮的語氣冷了下來。
“你別胡攪蠻纏。”
“是你自己跟他起了沖突,跟我和如娟沒關系。我還有事要照顧如娟,掛了。”
又是“咔噠”一聲,電話被無情掛斷。
杜思語僵在原地,手機從無力的手中滑落,“啪”地掉在地上,屏幕裂開一道猙獰的縫,像她此刻的心。
眼淚無聲地滑落,砸在滿是灰塵的手背上,心口像是被生生挖走了一塊,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男人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樣子,臉上露出一絲扭曲的嘲諷,語氣難聽至極。
“你嫁了個這麼狠心的男人,活着也是窩囊!”
“今天我就要讓周裕禮知道,搶了我老婆,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杜思語渾身一顫,身上是燙傷和磕碰的劇痛,可都比不上心口那深入骨髓的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