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翊帆發泄完,撐着身體微微坐了起來。
他半靠床頭,盯着床邊面無血色的江泠月。
嘴巴動了動,聲音稚嫩,充滿恩賜。
“以後我會和你一起生活。”
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做出這個選擇。
江泠月千瘡百孔的心髒還不停流着鮮血,她尋思她上輩子大約是欠這父子倆的。
不過如今應該也還得差不多了。
“呵~”
她自嘲發笑,輕舒一口氣。
“原本我是挺想考慮你的感受的,畢竟父母離異於你而言也不是什麼好事。”
既然終將難逃這個宿命,她也不會再優柔寡斷。
“不過現在我明白了,你心裏真正的母親是蘇沁萱,那正好,反正我也沒興趣再給你當媽了,以後你和她一起生活吧。”
江泠月緩緩起身,優雅低頭。
她看着半靠床頭眼神倔強小臉蒼白的小孩,她一直覺得很愧疚,認爲是自己沒有本事才讓兒子從小就被迫和她分開,所以不管兒子對她的態度究竟有多麼讓她難以忍受,她都悉數接納。
可如今她明白了,有些人即便親如母子,命裏也沒有那個緣分。
這小子死活不願意親近她,她又何必強人所難。
“你讓我很不高興,作爲聰明早慧的小孩,你這種時候對我大放厥詞,顯然是不願意我繼續留在這裏。”
江泠月很有自知之明地指指門口。
“是你不要我的,我現在立馬就走。”
說走就走,絕不含糊。
一出門她就給傅凜打電話。
只不過接電話的又是蘇沁萱。
“怎麼了?是翊帆鬧了嗎?”
好像猜到傅翊帆本就無法忍受江泠月。
江泠月進電梯。
“嗯,他比較需要你。”
這麼直白的話倒是把蘇沁萱給噎住了。
她一時沒吭聲。
江泠月說:“送完老夫人就來醫院吧,我有事先走了。”
回到自己病房,特派員已經等着江泠月了。
她把幾張印滿東西的A4紙遞給江泠月。
“這些機構都比較適合你培訓。”
江泠月接過翻看。
上面都是老牌海事大學和幾家比較權威的航運公司。
“如果你沒有離職的話,其實滄航也是不錯的選擇。”
特派員倒不是誇大其詞,滄航作爲航運界頭牌航運公司,各項實力不容小覷,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想進滄航。
“你不一定非得離開滄航,我不相信傅凜真會無情到斷了你的航海生涯。”
江泠月瀏覽完資料。
“你今天應該聽到了,他堅持讓我轉崗。”
“可你是船長,轉崗只會埋沒你的天賦。”
“他從未發現我有什麼天賦,他只會覺得我一無是處。”
特派員:“???”
天黑沒多久,江泠月才吃晚餐呢,劉副局就打來電話。
“你現在能出來嗎?”
江泠月知道劉副局沒事不會找她的。
“嗯有。”
“你早先年有獨自駕駛帆船跨越印度洋的經歷,當時穿越超強台風圈,還遭遇了罕見“瘋狗浪”沖擊是不是?”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江泠月實力過硬運氣過好,當時一定會被巨浪吞沒。
“泠月,你現在趕緊到海事搜救中心,我們的LNG船需要你。”
特派員風馳電掣把江泠月送到搜救中心。
工作人員一看來的是個陌生女人,神情間都充滿了不信任。
“她什麼身份?我們都沒見過她,怎麼會派她來呢?”
“是不是搞錯了,現在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不要胡鬧好嘛!”
“誰把她放進來的?趕緊走趕緊走。”
眼見着要被哄出去。
特派員亮出證件。
“帶我們去總指揮室。”
特派員代表上層,工作人員們雖還是很質疑江泠月,但不得不放行。
而到了總指揮室,一整個忙碌的場景裏都是男人。
幾乎沒有女性生存的餘地。
有人無意瞥過來,立馬不滿。
“怎麼來了個女人?”
一聽到女人,其他人都下意識看向江泠月。
“搞什麼?”有人疑惑。
而搜救總指揮甚至都不拿正眼瞧江泠月。
畢竟有經驗又能承擔重大任務的圈內人都有頭有臉,江泠月對大家來說過於陌生。
一個海況氣象預警員忙到冒火的直接諷刺江泠月。
“關系戶就別再這裏打腫臉充胖子了,少給我們添亂。”
江泠月一聲不吭。
特派員揚起下巴。
“她有獨立穿越印度洋的經驗,她經歷過‘瘋狗浪’,而且,她熟悉LNG船。”
指揮室裏短暫沉默。
很快有人撲哧笑了出來,完全不信。
“真要是有這樣的人物,我們怎麼可能不知道。”
“再說一個女人哪來的本事穿越印度洋?靠吹嗎?”
指揮室裏哄堂大笑。
女性在海上工作堪比登天。
特派員不跟這些人爭論,再次亮出證件。
“你們認知有限就不要再在這裏惹人笑話了,天外天人外人你們沒聽說過嗎?”
江泠月適時開口。
“我想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保障‘瘋狗浪’裏海員們的安全,不是嗎?”
她一句話,讓氣氛重回緊張。
總指揮瞧着江泠月氣定神閒,認爲她依舊是個關系戶。
“希望等下你不要成爲真正的笑話。”
江泠月笑笑,“勞煩告訴我最新消息。”
協調員和救援方案分析師互看一眼,同時搖頭,把命交在女人手上,那一船海員恐怕是必死無疑。
不過江泠月只是過來幫忙的,她在了解到最新情況後,立馬給出方案。
“開啓2號貨艙減壓閥!要快。”
總指揮不認同。
“情況還沒到那個地步。”
江泠月沉下臉。
“主惰性氣體發生器突發故障,下一步貨艙氧氣濃度就會近爆炸臨界點。”
“船長自會做出判斷,你現在需要的是怎麼讓船舶平安駛出‘瘋狗浪’!”
“船舶已在風浪裏傾斜26度,船舶還不停失控橫搖,自動舵按鈕很有可能已經失靈,讓舵工直接舵輪控制航向,盡最大努力減速。”
“我並不覺得自動舵按鈕已經失靈,船長經驗豐富,他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狀況。”
總指揮眼見着江泠月真有幾把刷子,心裏納罕,但嘴上就是不願采納她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