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想處理正事,顧昭隨意拿了本書打發時間,也不知是這本書寫得不好還是怎麼回事,書上的字明明映在眼前,卻是半個字都進不去腦子裏。
長隨見自家公子半天都沒翻一頁書,心神不寧的樣子,於是問道:
“世子爺,現在去晚香院嗎?”
既不是娶正妻只是納個人,自己府裏,自己的院子,自己的人,什麼時候去都行的。
不過是收個通房,其實沒這麼多規矩。
顧昭終於翻開一頁書,神色淡淡地回道:
“酉時再去。”
總得等人準備好了,提前過去,說不定她還在梳洗打扮,匆匆忙忙地,免得又把人給嚇到了。
待到離酉時還有約摸一刻鍾,顧昭終於起了身,親自抱了只紅寶石鎏金花絲鈿盒,往後院而去。
京城冬的酉時,天色已黑。
長隨見世子爺親自抱了東西,忙伸手來接,又見世子爺沒有要給的意思,便收回手,提着只燈籠走在前面帶路。
行了快一刻鍾,終於到了晚香院的院門。
見了世子爺來,晚香院的丫鬟和婆子們皆垂首行禮,有人已跑進去通傳。
有嬤嬤迎了出來問好,撩開堂屋厚厚的門簾,將顧昭請了進去。
因今顧昭來,屋內炭火供得特別足,熱氣騰騰。
長隨伺候着顧昭脫了大氅,顧昭依舊捧着那只鈿盒,往裏屋而去。
進了裏屋,屏風上映出一個美人端坐在床邊影影綽綽的身影。
顧昭臉上不自覺帶出些幾不可察的笑意,繞過屏風,美人聽到聲響轉過頭來。
臉上的笑意還未達眼底便已消散,顧昭看着那張全然陌生的臉,神色依舊淡然,語氣中卻已帶了冷意問道:
“你是何人?”
因通房依舊是丫鬟屬於仆,還不是妾,並沒有正式的名分,所以一般人家的公子收通房都沒個正式的章程,很多都是公子看上了,糊裏糊塗地廝混着就睡到一起。
但定國公府從有爵位開始,給家中老少爺們定的規矩就是,哪怕是收通房,也得過明路。
定國公府收通房的流程,大體是敬茶,用膳,上榻,禮成,結束。
所以,顧昭進屋,兩個嬤嬤就照着規矩在外面準備敬茶用的茶水和茶具,捧着這一套茶具剛進屋,只聽撲通一聲,是有人跪地磕頭的聲音。
捧着茶具的嬤嬤還在納悶,這姑娘的規矩學的不行啊,好好的怎麼就跪下了,突然一聲淒厲的女子哭嚎聲響起:
“民女顏潘,求侍郎大人做主!民女要告發揚州轉運使楊思勇,揚州總商章敬言,官商勾連,蓄意構陷,殘害忠良,罪不容誅!”
這聲音嚎得實在太慘烈了,嚎得捧茶壺的嬤嬤心裏一哆嗦,手上一滑,一壺上好的碧螺春,連壺帶杯,連茶帶水,噼裏啪啦,叮鈴哐當摔了個粉碎,摔得半個裏屋的地板都是一片狼藉。
左右如此大的動靜夾擊之下,顧昭卻連頭發絲都沒動一下。
給了李嬤嬤一個眼神讓她清場,李嬤嬤趕緊拉着另一個嬤嬤出去,順帶把外間伺候的人全趕到了院子裏去,然後自行守在門口,以免有人擅闖。
涉及公事,待閒雜人等已清,顧昭這才把手中的鈿盒放到桌上,神色平常地拖了把椅子坐,靴子踩着那一地的狼藉,看向顏潘:
“還有什麼要交代的,你繼續。”
顧侍郎的反應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顏潘頓了頓,重振旗鼓,再次哀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