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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啪嗒一聲掉在地毯上,屏幕碎成了蜘蛛網。
顧廷修維持着接電話的姿勢,整個人僵硬得像尊石雕。
大廳裏死一般的寂靜。
那些原本還在看好戲的富二代們,一個個縮着脖子,大氣不敢出。
前一秒還在嘲笑我是喪門星,
下一秒顧家老太就真沒了,這反轉打得他們臉疼。
蘇柔手裏的燕窩碗晃了晃,勺子磕在瓷壁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廷......廷修哥?”
她試探着去拉顧廷修的袖子,
“是不是醫院搞錯了?伯母身體那麼好......”
顧廷修猛地甩開她,力道大得讓蘇柔一個踉蹌,
直接跌坐在地,手心按在了剛才打碎的紅酒漬上,染了一手腥紅。
“備車!去醫院!”
顧廷修吼得嗓子破音,踉蹌着往外沖。
剛沖兩步,他就撞上了那個“黃泉路殯葬”的面包車屁股。
陳叔正叼着煙,一只腳踩在保險杠上,手裏拎着一疊黃紙。
見顧廷修撞過來,他噴了口煙圈:
“喲,顧總,這車您剛才不是要砸嗎?現在怎麼着,借一步說話?”
顧廷修雙眼赤紅,領帶歪在一邊,哪還有半分剛才不可一世的樣子。
“滾開!”
他伸手要推陳叔。
陳叔可是體力活的,紋絲不動,反而肩膀一沉,把顧廷修頂了個趔趄。
“顧廷修。”
我走過去,踢開擋路的碎玻璃。
高跟鞋跟踩在地板上,篤篤作響。
“你現在的樣子,真像條喪家犬。”
顧廷修猛地回頭,死死盯着我。
“林知微!我媽死了你很開心是不是?肯定是你這張烏鴉嘴咒的!”
我沒理他的無能狂怒,彎腰撿起那個碎屏的手機,
看了眼通話記錄,然後扔回他懷裏。
“開心談不上,就是覺得生意上門了。”
我轉頭看向陳叔:
“叔,拿家夥。顧總既然嫌棄我們這車晦氣,那咱們就做全套。
壽衣、紙錢、靈堂布置,一樣都別少。”
陳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煙熏黃的牙:
“得嘞!還是丫頭你有眼力見。這單子咱們接了?”
“接。”
我從包裏掏出一本皺巴巴的記賬本,翻開新的一頁,拔開筆帽,
“顧廷修,你也別折騰去醫院了。
醫生都說了沒搶救過來,現在屍體正往太平間送。
你要是想讓你媽走得體面點,就老實聽我的。”
“你......”
顧廷修氣得渾身發抖,指着我的鼻子,
“你讓我媽坐這輛破車?林知微,你安的什麼心!”
“破車?”
我冷笑一聲,走到面包車後,譁啦一聲拉開後備箱。
裏面整整齊齊碼放着全套殯葬用品,
中間還空出了一個剛好能放擔架的位置。
“這車送走了幾百號人,哪一個不比你顧廷修淨?
再說了,現在大半夜的,除了我們,你以爲殯儀館的車能隨叫隨到?”
我合上本子,報出一串數字。
“出車費五千,搬運費三千,靈堂加急費兩萬。
看在咱們以前夫妻一場的份上,給你打個......
哦不對,加收百分之二十的夜間服務費。”
顧廷修愣住了。
周圍的賓客也愣住了。
蘇柔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擦手上的紅酒漬,尖叫道:
“林知微你瘋了!這是廷修哥的媽媽!
你竟然還要收錢?你以前不是最孝順伯母了嗎?”
我轉頭看她,目光在她那身沾了紅酒的真絲睡衣上打了個轉。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生意。
蘇小姐既然這麼有孝心,這錢你來出?”
蘇柔臉色一白,下意識捂住手包。
“怎麼?廷修哥給你買個包都不止這個數,
給未來婆婆出點喪葬費就舍不得了?”
我近一步。
蘇柔嚇得往顧廷修身後躲。
顧廷修喘着粗氣,看着滿屋子的狼藉,
又看了看門口那輛扎眼的面包車。他沒得選。
剛才那些巴結他的朋友,現在一個個溜得比兔子還快,生怕沾了晦氣。
“好......好!”
顧廷修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從錢包裏掏出一張黑卡,狠狠摔在地上。
“錢給你!你要是敢讓我媽受一點委屈,我要你的命!”
我彎腰撿起卡,吹了吹上面的灰。
“陳叔,活。先把顧總扶上車,咱們去醫院接人。”
陳叔大手一揮,後面跟下來的兩個夥計立刻上前,
一左一右架起顧廷修就往面包車裏塞。
“放開我!我自己走!”顧廷修掙扎。
“別動!”夥計按住他的頭,
“這車頂矮,撞傻了我們不賠。”
蘇柔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拉開副駕駛的門,回頭看她。
“蘇小姐,不上車?這可是你表現的好機會。
婆婆走了,兒媳婦不在場,傳出去不好聽啊。”
蘇柔看着那黑漆漆的車廂,還有車身上【黃泉路】三個大字,臉都綠了。
“我......我暈車......”
“暈車?”我笑了,“沒事,後面有裝屍袋,吐袋子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