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光束如同深紫色的暴雨,撕裂了凝滯的空氣,帶着凍結靈魂的惡意,射向控制台前手無寸鐵的三人!
時間仿佛被拉長、凝固。
白硯的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放大,手指還死死按着沈青瓷的手掌貼在生物感應器上,大腦一片空白。蘇河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本能地想用身體去擋,卻又被巨大的絕望釘在原地。
千鈞一發!
一道身影如同撕裂夜空的黑色閃電,以超越人體極限的速度,從側面猛撲而至!是凌夜!他在光束亮起的瞬間,已經放棄了徒勞的射擊,將所有的力量灌注於雙腿,爆發出驚人的速度!他並非撲向光束,而是撲向了控制台旁邊一根粗大的、鏽跡斑斑的金屬支撐柱!
砰!咔嚓!
凌夜的身體狠狠撞在支撐柱上,肩胛骨傳來清晰的骨裂聲!劇痛讓他眼前一黑,但他強忍眩暈,借着撞擊的反作用力,用盡全力將沉重的支撐柱朝着控制台的方向狠狠一推!
轟隆!
支撐柱帶着刺耳的金屬扭曲聲,轟然倒下!巨大的金屬柱身,如同崩塌的山壁,堪堪擋在了白硯、蘇河和沈青瓷的前方!
嗤嗤嗤嗤——!!!
密集如雨的深紫色光束,瞬間攢射在倒下的支撐柱上!堅硬的合金如同黃油般被輕易熔穿,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響!灼熱的高溫金屬液滴四處飛濺,空氣中彌漫開刺鼻的焦糊味!支撐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迅速“啃食”出一個巨大的缺口!
但就是這爭取到的、不到半秒的寶貴時間!
嗡——!!!
控制台爆發出更強烈的白光!屏幕上瀑布般刷下的數據流瞬間定格!一個冰冷的、毫無感情的電子合成音響起:
> **最高權限:沈青瓷(血脈密鑰)——確認。**
> **“冥河”收容單元——次級權限解鎖。**
> **力場屏障頻率——重置爲惰性模式。**
> **主動防御系統——強制關閉。**
隨着電子音的播報,那籠罩着暗紫色晶體的無形力場屏障,如同水波般劇烈蕩漾了一下,隨即徹底消失!那些蜂窩孔洞中正在積蓄的、後續的深紫色光束,如同被掐斷電源的燈泡,瞬間熄滅!晶體內部翻涌的恐怖光芒也驟然黯淡下去,只剩下緩慢流淌的暗紫色光暈。刺耳的尖嘯聲戛然而止,只剩下那令人心煩意亂的“沙沙”聲,似乎也減弱了許多。
深紫色的死亡暴雨,停了。
支撐柱被熔穿的部分冒着縷縷青煙,距離白硯的鼻尖只有不到十公分!灼熱的氣浪灼烤着他的臉。
死裏逃生!
白硯和蘇河癱軟在地,大口喘着粗氣,心髒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膛,冷汗浸透了內裏的衣物。蘇河更是後怕得渾身發抖,剛才那一瞬間,她真的以爲自己要死了。
“凌夜!”蘇河猛地想起,看向支撐柱倒下的方向。
凌夜半跪在支撐柱後面不遠處的塵埃中,左手捂着右肩,鮮血正從指縫間滲出,染紅了黑色的制服。剛才那不顧一切的撞擊,代價是他的右肩胛骨嚴重骨裂,甚至可能錯位。劇痛讓他的臉色異常蒼白,額頭上布滿冷汗,但他咬緊牙關,一聲不吭,眼神依舊銳利如刀,死死盯着那塊暫時“安靜”下來的“冥河”晶體。
“我……我沒事。”凌夜的聲音有些沙啞,帶着壓抑的痛苦。他嚐試動了一下右臂,鑽心的劇痛讓他悶哼一聲,額頭青筋暴起。“快!看看青瓷!還有……控制台能操作什麼!”
白硯這才如夢初醒,連忙查看控制台。屏幕上的白光穩定下來,顯示出一個簡潔的、帶着淨化局絕密標識的操作界面。可選項不多,大部分依舊顯示着紅色的“權限不足”或“物理損壞”。
“力場屏障關閉了!主動防御系統下線!謝天謝地!”白硯的聲音帶着劫後餘生的顫抖,他快速瀏覽着界面。“能源……能源供應只剩基礎維持,無法重啓實驗設備。環境維持……失效。監控系統……大部分離線,但……等等!本地數據存儲庫!好像……還能訪問一部分日志文件!”
“日志?”凌夜強忍劇痛,踉蹌着走到控制台邊。蘇河也掙扎着爬起來,扶住搖搖欲墜的沈青瓷,緊張地關注着。
“對!實驗日志!可能是災難發生前最後記錄的東西!”白硯的手指因爲激動而微微顫抖,迅速點開了標記爲“最終記錄”的加密文件夾。文件夾需要密鑰,但沈青瓷的血脈密鑰似乎依舊有效。屏幕閃爍,一份份標注着日期和實驗編號的日志文件被解鎖。
白硯點開了最近的一份,日期赫然是——新紀元217年11月7日!凌曉失蹤的那一天!
日志內容以冰冷的文字和嵌入的監控視頻片段呈現:
> **記錄員:伊芙琳·克萊恩(首席)**
> **日期:217.11.07 14:30**
> **實驗體:L-0731(凌曉,“種子”)**
> **實驗階段:終極融合耐受性測試**
> **目標:評估實驗體在直接接觸‘冥河’核心精神頻率下的穩定性,爲‘母體’轉化做最終準備。**
> **過程摘要:**
> > 實驗體被固定於基座神經鏈接矩陣(坐標:X-778.441地下核心)。生命體征平穩,精神屏障讀數穩定(閾值內)。
> > **14:45:** 啓動‘冥河’核心精神頻率注入(強度:Level 7)。實驗體出現劇烈生理反應(心率飆升,血壓異常),精神屏障出現波動,但未突破閾值。實驗體意識清醒,表現痛苦但可控。**(嵌入視頻片段1:畫面中,年輕的凌曉被束縛在冰冷的金屬椅上,無數管線連接着她的頭部和身體。她臉色蒼白,緊咬牙關,身體因劇痛而微微痙攣,但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一絲倔強的清醒。)**
> > **15:00:** 克萊恩博士指令:“提升至Level 8。我們需要臨界點的數據。”能量注入提升。實驗體發出淒厲慘叫!精神屏障讀數劇烈波動!**(視頻片段2:凌曉的身體劇烈抽搐,束縛帶深深勒進皮肉,她雙眼翻白,口中溢出白沫,發出非人的嘶吼。周圍的儀器警報燈瘋狂閃爍。)**
> > **15:05:** 屏障讀數突破臨界閾值!實驗體精神污染指數指數級飆升!警告:不可逆畸變風險!**(視頻片段3:凌曉的皮膚下開始浮現詭異的紫色紋路,她的眼球開始被深紫色的漩渦侵蝕。她停止了慘叫,抬起頭,那雙正在被漩渦吞噬的眼睛,空洞地“注視”着監控鏡頭,嘴角卻扯出一個扭曲、非人的弧度。)**
> > **15:07:** 克萊恩博士(冷靜):“記錄所有數據!啓動緊急抑制力場!準備‘彼岸花’穩定劑注射!”然而,抑制力場啓動失敗!實驗體(哀慟之女)的精神沖擊波瞬間爆發!力場發生器過載爆炸!**(視頻畫面劇烈晃動,火光閃現,傳來爆炸聲和人員的慘叫聲。)**
> > **15:08:** 監控畫面中斷前最後一幀:哀慟之女掙脫束縛,懸浮而起,深紫色的漩渦之眼鎖定了控制室方向(鏡頭位置)。一股肉眼可見的深紫色精神洪流席卷而來!**(畫面變成一片雪花,伴隨着刺耳的電子噪音和最後幾聲絕望的呼喊。)**
> **記錄中斷。**
> **後續狀態(推測):** 實驗場核心區被哀慟之女精神污染徹底湮滅。所有在場人員確認死亡或畸變。收容單元“冥河”因能量沖擊進入半休眠惰性狀態。地表坐標(X-778, Y-441)記錄爲常規巡邏任務失蹤點。
視頻播放完畢。
控制台前,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冥河”晶體那低沉的“沙沙”聲,如同背景的哀樂。
凌夜死死地盯着屏幕上定格的最後一幀雪花畫面,仿佛要將那屏幕燒穿。他的身體因爲極致的憤怒和痛苦而劇烈地顫抖着,右肩的劇痛仿佛都感覺不到了。他看到了妹妹被綁在椅子上痛苦掙扎的畫面,看到了她被強行注入能量時非人的慘叫,看到了她那被漩渦吞噬前、最後殘留着恐懼和絕望的眼神……最後定格在那雙冰冷的、充滿毀滅欲望的紫色漩渦之眼!
不是意外!不是失蹤!是謀殺!是活體實驗!是那個冰冷的女人,伊芙琳·克萊恩,親手將他的妹妹推入了地獄!
“啊——!!!”一聲壓抑到極致、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從凌夜喉嚨深處爆發出來!他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堅固的合金台面瞬間凹陷下去!鮮血從他緊握的拳頭上滴落,混入塵埃。他赤紅的雙眼燃燒着滔天的怒火和無盡的痛苦,那眼神,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拖入復仇的煉獄!
“克萊恩……”凌夜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浸滿了刻骨的仇恨,“我要你……死!”
白硯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他之前只是從冰冷的文字記錄中知道真相,但親眼看到那慘無人道的實驗過程,看到凌曉從一個活生生的女孩被折磨成怪物的瞬間,那種沖擊力是毀滅性的。他感到一陣強烈的惡心和憤怒,對淨化局最後一絲殘留的幻想徹底破滅。
蘇河早已淚流滿面,她緊緊抱着昏迷的沈青瓷,仿佛想從她身上汲取一絲溫暖,對抗這撲面而來的冰冷黑暗和絕望。沈青瓷的身體似乎也感受到了凌夜那滔天的恨意和痛苦,微微顫抖了一下,額頭的紫色紋路光芒明滅不定。
就在這時!
嗚——嗚——嗚——!!!
一陣低沉而急促的警報聲,極其突兀地在死寂的地下大廳中響起!聲音來源並非控制台,而是來自他們頭頂的通道方向!同時,白硯的便攜探測儀屏幕也瘋狂閃爍起紅色的入侵警報!
“不好!是‘夜鶯’的自毀陷阱被觸發了!他們找到入口了!”白硯臉色劇變,“清道夫!他們這麼快就追來了!而且……他們觸發了陷阱,說明他們強行破拆了入口閥門!”
轟隆!!!
一聲沉悶的爆炸聲隱約從上方通道傳來,伴隨着劇烈的震動,灰塵簌簌落下!入口被炸毀了!但這也意味着,敵人已經進入了通道!正在向下逼近!
“該死!他們想把我們堵死在這裏!”白硯迅速操作控制台,“我試試能不能重新激活力場屏障!哪怕只是臨時的!”
“沒時間了!”凌夜強行壓下沸騰的殺意和肩頭的劇痛,眼神瞬間恢復冰冷。復仇的火焰沒有熄滅,但被更緊迫的生存本能壓制。“拷貝所有日志!特別是關於‘彼岸花’穩定劑和哀慟之女弱點的!找別的出路!這個大廳不可能只有一個入口!”他的目光銳利地掃視着巨大的地下空間。
“出路……出路……”蘇河抱着沈青瓷,焦急地四處張望,戰術燈的光束掃過布滿灰塵的地面和牆壁。突然,她的光束停在了大廳深處、靠近基座後方的一面牆壁上。“那裏!牆壁上……好像有個通風管道口?很大!被鏽蝕的格柵擋住了!”
凌夜和白硯立刻看去。果然,在基座後方陰影裏,一個直徑接近一米的方形通風口若隱若現,覆蓋着厚重的、鏽跡斑斑的金屬格柵。
“就是它!白硯,快!”凌夜當機立斷。
白硯手指快如閃電,將控制台本地存儲的日志數據瘋狂拷貝進自己的核心終端。屏幕上進度條飛速前進。
頭頂通道方向,沉重的腳步聲、金屬刮擦聲和低沉的通訊聲已經清晰可聞!追兵近在咫尺!
“拷貝完成!”白硯猛地拔下數據線。
“蘇河,帶上青瓷!走!”凌夜左手拔出能量手槍,指向通道入口方向,準備掩護。他的右手無力地垂着,鮮血已經染紅了半邊身體。
蘇河咬牙,用盡力氣將沈青瓷背在背上,朝着那個通風口踉蹌跑去。白硯緊隨其後,掏出多功能工具刀,開始瘋狂切割鏽死的格柵螺絲。
腳步聲越來越近!幾道刺目的戰術燈光束已經從通道入口處射了進來,在布滿灰塵的大廳中晃動!
“發現目標!負隅頑抗者,格殺勿論!”一個冷酷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
砰!砰!砰!
凌夜毫不猶豫地開槍!幽藍的能量射線射向通道入口,暫時壓制了探進來的燈光和身影。
“快!”他低吼。
“開了!”白硯終於撬開了最後一顆鏽死的螺絲,用力將沉重的格柵整個扯了下來!露出後面黑洞洞的、散發着陳腐氣味的通風管道!
蘇河背着沈青瓷,第一個鑽了進去。白硯緊隨其後。
凌夜對着通道入口又連開幾槍,打空了一個彈匣,然後頭也不回地沖向通風口。
就在他即將鑽入通風口的瞬間——
噠噠噠噠噠!!!
密集的槍聲響起!灼熱的實體子彈如同雨點般打在凌夜身後的地面上和通風管道口邊緣,濺起一串串火花!
“追!”清道夫的怒吼聲傳來。
凌夜悶哼一聲,一顆子彈擦着他的左肋飛過,帶起一溜血花!他強忍劇痛,身體一縮,鑽進了黑暗的通風管道!白硯立刻從裏面將沉重的格柵拖過來,勉強堵住入口,但根本無法完全封死。
管道內一片漆黑,充斥着濃重的灰塵和鐵鏽味。蘇河和白硯打開戰術燈,照亮前方。管道傾斜向上,不知通往何處。身後,傳來金屬格柵被撞擊和切割的聲音!追兵正在破開最後的障礙!
“走!快走!”凌夜的聲音在狹窄的管道裏回蕩,帶着血腥味和不容置疑的決絕。他拖着受傷的身體,左手持槍斷後,目光死死盯着那被撞擊得不斷晃動的格柵光影。妹妹血淚的回響還在他腦海中激蕩,而新的追殺,已然臨頭。復仇的種子在絕望的土壤裏,瘋狂地生根發芽。管道前方,是未知的黑暗,而身後,是步步緊逼的死亡。他們必須在鋼鐵的腸道裏,殺出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