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依嫺下班回家,在小區門口瞥見個綠植攤。林一航的那棟別墅總像座沒生氣的空殼,她心念一動,挑了幾盆抱回去。
最後一盆綠蘿搬進客廳,瓷盆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聲響。林一航盯着滿地泥土,眉毛擰成死結——剛擦過的大理石地面上,蜿蜒着她沾泥的鞋印,像故意潑灑的墨痕。
“王大小姐,你這是打算把植物園整個搬進來?”他扯鬆領帶,語氣裏滿是諷刺:“我家客廳不是溫室大棚。”
蹲在花盆前的王依嫺頭也不抬:“至少植物不會惹事。你寶貝兒子金虎,咬爛我兩雙鞋、三雙襪子,我說什麼了?”
她突然起身,從鞋櫃裏拽出那堆被咬得面目全非的鞋襪,“啪”地扔在他腳前:“養不教,父之過。”
“我會好好訓金虎的。”林一航掃了眼地上的狼籍:“鞋和襪子一共多少錢?我轉給你。”
王依嫺抽出溼紙巾擦着葉片,聲音淡淡的:“這次就算了,下次它再咬壞我的東西,我就把它燉成火鍋。”
“擺花可以。”林一涵彎腰逼近,呼吸幾乎掃過她耳垂:“但是要把泡壞地板,我就把這些雜草全扔進垃圾桶。”
王依嫺猛地抬頭,杏眼圓睛:“你敢?”
“試試就知道!”他冷笑:“寄人籬下還這麼囂張,真當這是你家後花園。”
這句話像根針,狠狠扎進王依嫺心裏。她攥緊溼紙巾:“誰稀罕住你這個死氣沉沉的破別墅,我都快憋瘋了!”
她話音未落,林一航已經摔門進了臥室,震得牆上的掛鍾微微晃動。
次日清晨,陽台傳來細碎的響動。王依嫺赤腳沖過去,正撞見林一航舉着剪刀,對着剪綠蘿咔嚓剪得正歡。
“住手!”她撲過去搶剪刀,發絲凌亂的散在臉頰:“林一航,你有氣就沖我來,跟幾瓶花較勁算什麼本事?”
林一航沒說話,從她手裏奪過剪刀,繼續修剪黃葉。她看着地上橫七豎八的黃葉,才後知後覺誤會他了,可拉不下臉道歉,嘴硬道:“這點黃葉澆點水,過幾天就能變綠,誰讓你剪掉的?”
林一航停下動作,瞥她一眼,語氣帶着點鄙夷:“你懂什麼,這些黃葉留着只會消耗養分,剪掉反而長得好。”
王依嫺被他說得啞口無言,臉頰悄悄泛紅,卻還是強撐着說:“那你也該提前跟我說一聲。”
林一航輕笑一聲:“王大小姐這麼喜歡這些植物,我還以爲你會寸步不離盯着。”
修剪完黃葉,他又拿小鏟子對着多肉的土一陣翻。王依嫺趕緊向前制止:“你跟多肉也有仇?”
“你這是養石頭呢?土都板結了,多肉能長大才怪?”林一航輕巧地避開她的來阻擋的手。
林一航瞄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王依嫺,打趣道:“聽說某人連仙人掌都能淹死,該不會是半夜偷偷給它灌啤酒?”
王依嫺臉“騰”地紅透了。那盆夭折的仙人掌,果然成了他的把柄。高中時的糗事,不知被哪個“長舌婦”傳到他耳朵裏。
王依嫺正想反駁,金虎突然叼着她新買的一只皮鞋竄過去。
王依嫺邊喊邊追:“金虎,你又搗亂!”金虎見她追了上來,跑得更歡了。
“金虎!把鞋放下!”她的喊聲震耳欲聾,幾乎要掀翻屋頂。
林一航看着她追着金虎滿屋子跑的樣子,眼前忽然閃過幅畫面——她對着個不會寫作業的孩子炸毛發,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她吼得歇斯底裏,活脫脫一副雞飛狗跳的模樣。
林一航暗自慶,幸好他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不然跟這麼個火爆性子過一輩子,想想都頭大。都說好女人旺三代,壞女人敗三代,這話倒沒說錯。
就在王依嫺追得氣喘籲籲時。林一航突然喊:“金虎,過來,把鞋放下!”
金虎立刻刹住腳 ,乖乖把皮鞋放到王依嫺腳邊。
王依嫺一把抓起皮鞋,氣呼呼地瞪着金虎:“你這調皮鬼,看我不教訓你!”
林一航走過來,彎腰摸了摸金虎的頭,笑着說:“好了好了,金虎可能是想跟你玩呢!”
王依嫺沒好氣的說:“玩也不能咬我的鞋。”
“你別跟一只狗置氣。”林一航說。
“你兒子之所以胡作非爲,都是你慣的。”王依嫺白了林一航一眼。
林一航朝金虎說了一聲:“金虎,林小姐生氣了,你給她道歉!”
金虎搖着尾巴走到王依嫺面前,抬起兩只前爪輕輕合在一起,小腦袋還微微往下點了點,活像在作揖賠禮。溼漉漉的眼神裏滿是討好,仿佛在說:“對不起呀!”那副又認真又笨拙的模樣,讓王依嫺心裏那點不快早就煙消雲散了。
看着王依嫺嘴角漾開的笑意,林一航琢磨着得再做點什麼,讓她早點提離婚。他邊打掃地上的黃葉邊盤算。
忽然聽見王依嫺說:“我來掃把吧!住你這兒總不能白住,以後我來打掃抵房租,可以嗎?”
林一航也不客氣,把掃把遞過去:“既然王小姐這麼客氣,那我就卻之不恭了。這別墅有三層,一共三十多間房,除了我的臥室和書房不用打掃,其它的都要打掃,還有金虎的狗窩和食盤每天也得清洗。我會檢查。”
王依嫺愕然地看着他,敢情這家夥是故意刁難。
但是自己說要打掃衛生抵房租的,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哪能收回去?她只能咬着牙應道:“好。”
林一航看着她那副憋屈又不敢發作的樣子,心裏竟有幾分得意。心想:她那嬌嫩的手哪幹得了這活?不出三天,她一定會拖着行李箱走人。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王依嫺開啓了瘋狂打掃模式。第一天結束,她累得腰酸背痛,手指被清潔劑泡得發紅,但倔強的她偏不服輸,每天把別墅的各個角落打掃得一塵不染。
金虎的狗窩也被她收拾得幹幹淨淨,林一航每天都會仔細檢查,卻挑不出半點毛病。
一周過去了,王依嫺不僅沒提離婚,反而越幹越起勁。
這天,林一航下班回家看到王依嫺正哼着小曲擦拭家具,陽光灑在她身上,竟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感覺。
林一航突然有些慌了神,自己原本篤定她吃不了苦會離開,可現在看來,事情似乎偏離了他的預想。
他立在門口,目光落在正忙着的王依嫺身上,心裏那點陰暗的念頭又在翻涌——盤算着該用什麼新招數,才能逼得她主動開口提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