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侯府的馬車,平穩地行駛在京城的街道上。
車廂內,陳凡閉目養神,氣息悠長。龍象般若功的內息在他體內緩緩流轉,不斷滋養着經脈,讓他時刻保持在巔峰狀態。
坐在他對面的蘇沐清,卻遠沒有他這般平靜。她一雙秀眉微蹙,清冷的眼眸中帶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憂慮。
“你……真的要去?”她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那個王虎是城南有名的地頭蛇,手下亡命之徒衆多。而且福伯也說了,他的背後是二叔,我們這樣貿然前去,會不會……”
她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這是二房設下的一個局,陳凡此刻前去,無異於一頭撞進對方的陷阱裏。
陳凡緩緩睜開眼,看着她關切的模樣,心中一暖。
“正因爲他的背後是二叔,我才更要去。”他的聲音平靜而有力,“二叔的爪牙,已經伸得太長了。今日他能用這種手段對付秦家,明日就能用同樣的手段對付其他忠於父親的故舊。若不將這只爪子狠狠斬斷,只會後患無窮。”
“可是……”蘇沐清還是擔心,“雙拳難敵四手,你再厲害,也只有一個人。”
她見識過陳凡的力量,但那是在侯府之中。而城南魚龍混雜,是王虎的地盤,誰知道那裏有多少人,藏着多少陰謀詭計。
陳凡笑了,他伸出手,輕輕握住了蘇沐清放在膝上、因緊張而微涼的柔荑。
“放心,我不是去逞匹夫之勇的。”他看着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有時候,解決麻煩,並不一定需要很多人。”
他的手掌溫暖而幹燥,充滿了讓人信賴的力量。蘇沐清只覺得一股熱流從手心傳來,瞬間傳遍全身,臉頰不由得微微發燙。她想把手抽回來,卻被他握得更緊了些。
“那你……帶上我,豈不是更添累贅?”她低下頭,輕聲說道。
“不。”陳凡搖了搖頭,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你是我的妻子,安國侯府的少夫人。今日,我是以安國侯府嫡長孫的身份,去爲故交主持公道。你,是我身份最好的證明。有你在,我便不是孤身一人,而是代表着整個安國侯府的顏面。”
蘇沐清聞言,心頭猛地一震。
她抬起頭,怔怔地看着陳凡。她從沒想過,自己在這件事中,還能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他沒有將她看作需要保護的弱女子,而是將她視作與自己並肩而立的夥伴。
這份尊重與信任,比任何甜言蜜語,都更能打動她的心。
“我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氣,眼中的憂慮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前所未有的堅定。她反手,也輕輕握緊了陳凡的手。
馬車駛過繁華的朱雀大街,漸漸轉入南城。
周遭的景象,也隨之發生了變化。高門大戶的宅院漸漸稀少,取而代之的是擁擠的民居和喧鬧的市集。空氣中彌漫着各種食物的香氣與市井的嘈雜,與侯府所在的東城,恍如兩個世界。
最終,馬車在一座略顯陳舊的宅邸前停下。
宅邸的朱漆大門上,牌匾的字跡已經有些斑駁,依稀能辨認出“秦府”二字。
然而,此刻這座本該書香門第的府邸,卻被一群流裏流氣的漢子圍得水泄不通。他們或坐或站,敞着胸膛,露着紋身,嘴裏叼着草根,肆無忌憚地賭博、說笑,看向過往行人的眼神充滿了挑釁與不屑。
整個秦府,仿佛成了一座被惡狼包圍的孤島。
福伯跳下馬車,看着這番景象,氣得渾身發抖。
車簾掀開,陳凡扶着蘇沐清,緩緩走了下來。
兩人出衆的容貌和華貴的氣度,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立刻吸引了所有地痞的目光。
“喲,哪來的小白臉和俏娘子?走錯地方了吧?”一個刀疤臉的漢子怪笑着站了起來。
“嘿,你看那娘們,嘖嘖,這身段,這氣質,比醉仙樓的頭牌還正點!”另一個黃毛小子更是口出污言,眼中滿是淫邪之色。
蘇沐清何曾聽過這等污言穢語,俏臉瞬間覆上了一層寒霜。
陳凡的面色卻依舊平靜,他只是輕輕拍了拍蘇沐清的手背,示意她安心,隨即目光淡然地掃過那群地痞,吐出兩個字。
“讓開。”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
那刀疤臉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狂笑起來:“哈哈哈!小子,你他媽知道這是誰的地盤嗎?敢跟我們虎爺的人這麼說話,你是活膩歪了!”
然而,他話音未落,人群中一個看似是小頭目的人,卻突然臉色一變。他快步走到刀疤臉身邊,壓低了聲音道:“大哥,你看他身上的衣服料子,還有那馬車上的徽記……好像是……安國侯府的人。”
“安國侯府?”刀疤臉的笑聲戛然而止,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但隨即,他又想起了什麼,不屑地嗤笑道:“安國侯府又怎麼了?我聽說他們家那個嫡長孫,就是個快死的病秧子!虎爺背後可是二爺撐腰,怕他個球!說不定就是這病秧子,出門給他爹的老相好送終來了!”
他這話說的聲音不小,顯然是故意要讓陳凡聽見。
陳凡的眼神,終於冷了下來。
他沒有再廢話,只是牽着蘇沐清,徑直朝着大門走去。
“媽的,給臉不要臉!攔住他!”刀疤臉怒喝一聲。
兩個地痞立刻獰笑着上前,伸手就要去推搡陳凡。
就在他們的手即將觸碰到陳凡衣角的瞬間,誰也沒有看清陳凡是如何動作的。
只聽“砰!砰!”兩聲悶響,伴隨着骨骼碎裂的脆響和兩聲淒厲的慘叫。
那兩個地痞,竟如同兩只破麻袋般倒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七八步開外,一個捂着斷掉的手臂,一個抱着變形的膝蓋,在地上痛苦地翻滾哀嚎。
整個場面,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地痞臉上的嘲諷和不屑都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驚駭與恐懼。他們死死地盯着那個依舊面色平靜、仿佛只是撣了撣灰塵的年輕公子,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腦門。
這……這他媽的是那個傳聞中快死的病秧子?
一招!
僅僅是一招,就廢了兩個身強力壯的打手!
陳凡看都未看地上那兩人一眼,牽着蘇沐清,在衆人驚懼的目光中,如入無人之境般,一腳踹開了虛掩的秦府大門。
……
秦府正堂,一片狼藉。
名貴的瓷器碎了一地,桌椅東倒西歪,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絕望的氣息。
一個面容憔悴、頭發花白的老者,正半躺在主位的太師椅上,劇烈地咳嗽着,他身旁的美婦人一邊垂淚,一邊爲他撫背順氣。
而在他們面前,一個身穿錦衣,面容嬌美,但眼神倔強的少女,正死死地護在兩位老人身前。她手中握着一根斷裂的凳子腿,警惕地盯着堂下首位上那個滿臉橫肉、大馬金刀坐着的壯漢。
那壯漢,正是“過江猛虎”王虎。
“秦小姐,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王虎剔着牙,慢條斯理地說道,“要麼,拿出十萬兩銀子。要麼,今晚就乖乖洗幹淨了,坐上我的花轎。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休想!”少女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卻異常堅定,“我秦可卿就算是死,也絕不會嫁給你這種無恥之徒!”
“死?”王虎哈哈大笑,眼中閃過一絲殘忍,“你想死,可沒那麼容易!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爹娘,吊在城門口,活活餓死!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孝順!”
“你……你無恥!”秦可卿氣得渾身發抖,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就在這最絕望的時刻,“砰”的一聲巨響,正堂的大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刺目的陽光涌了進來,逆光中,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緩步走了進來。
堂內衆人,皆是一愣。
“什麼人,敢闖你虎爺的地盤!”王虎臉色一沉,猛地拍案而起。
待看清來人,尤其是陳凡身後那風華絕代的蘇沐清時,王虎的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驚豔,隨即認出了陳凡,臉上露出了和門外地痞如出一轍的譏諷笑容。
“我當是誰,原來是安國侯府的陳大少爺。怎麼,聽說你娶了個新媳婦沖喜,這是嫌命長,帶着小美人出來逛逛?”
秦可卿看到陳凡,先是一喜,隨即臉色大變,急忙喊道:“凡哥哥!你怎麼來了!這裏危險,你快走!”
在她心裏,陳凡還是那個需要人照顧的、體弱多病的鄰家哥哥。他此刻出現,無異於羊入虎口。
陳凡沒有理會王虎的叫囂,也沒有回答秦可卿的話。他的目光,只是平靜地掃過堂內的景象,最後,落在了王虎手中的那張借據上。
“秦家的五萬兩,是我二叔的手筆吧?”陳凡淡淡地開口,第一句話,就讓王虎的臉色猛地一變。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王虎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至於你手上這張十萬兩的借據,”陳凡繼續說道,語氣中帶着一絲嘲弄,“僞造得也太粗劣了些。連秦伯父的私印,都刻錯了地方。”
王虎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他沒想到,這個看似病弱的公子哥,竟是一眼就看穿了所有的關竅!
“看穿了又如何!”王虎惱羞成怒,索性撕破了臉皮,獰笑道,“今天,人我要,錢我也要!在這南城,我王虎說的話,就是王法!給我上,把這小白臉的腿打斷,那兩個女人,給我帶回房裏去!”
他一聲令下,堂內侍立的四名心腹打手,立刻抽出腰間的樸刀,面露凶光地朝着陳凡撲了上來!
秦可卿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
蘇沐清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陳凡卻動也未動。
就在那四把樸刀即將臨身的刹那,他的身影,動了。
快!
快到了極致!
衆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陳凡的身影仿佛化作了一道青煙,瞬間穿過了四名打手的包圍。
“鐺!鐺!鐺!鐺!”
四聲清脆的金鐵交鳴之聲,幾乎同時響起!
緊接着,便是四聲撕心裂肺的慘嚎!
那四名打手,竟是同時握着自己被硬生生震斷手腕的手,倒在了地上,他們手中的樸刀,則全部斷成了兩截!
而陳凡,已經出現在了王虎的面前。
他伸出兩根手指,輕描淡寫地夾住了王虎那只因驚駭而未來得及收回的、正剔着牙的右手。
“咔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
王虎那殺豬般的慘叫,響徹了整個秦府。
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兩根手指,被對方用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硬生生向後折斷!
整個正堂,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血腥而又震撼的一幕,驚得呆若木雞。
秦可卿捂着嘴,美眸圓睜,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蘇沐清的心髒狂跳,她知道陳凡很強,卻沒想到,他竟強到了如此地步!以一敵四,空手斷刀,這是何等恐怖的實力!
王虎抱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疼得滿地打滾,看向陳凡的眼神,充滿了無盡的恐懼。
眼前這個人,哪裏是什麼病秧子!
這分明是一尊從地獄裏走出來的殺神!
陳凡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緩緩蹲下身,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是誰,讓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