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芽一下子反應過來了,“你是風起陳倉?”
感情這個風起陳倉是從一開始就預謀好了的,他先確認丁芽在上網後,再推薦一部電影,拖住丁芽。然後,他自己屁顛屁顛地,從南郊坐車,跑到北郊,找到丁芽經常上網的地方,截住了剛看完電影的丁芽。
當他剛進這家網吧時,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個穿着黑色棉服和藍色牛仔褲的丁芽,正坐在電腦跟前,認真地看着他推薦的電影。
他認出丁芽後,就不動聲色地坐在丁芽旁邊的空椅子上,靜靜地等着。直到丁芽起身時,他才趕緊伸手攔住了她。
丁芽也抬頭仔細地打量着,眼前這位從網絡中突然空降到現實生活裏的風起陳倉。
白晰的皮膚,薄薄的嘴唇,鼻子倒是不算高挺,但圓圓的兩個鼻孔格外顯眼。
他的眼睛長的也很好看,雖然是單眼皮,但雙目炯炯有神。整個人很瘦,顯得他那一米七六的身材,格外修長。整體看上去,頗有一種韓劇歐巴的神韻。
這跟丁芽在腦海中,勾勒出的形象相去甚遠。
在他們今天沒有奔現之前,雙方在網上聊過很多話題,也交換過很多信息,但他們彼此從來沒有視頻過,也沒有互發過照片。
丁芽也曾在腦海中想象過,網絡中的風起陳倉,應該是戴着一副眼鏡,文質彬彬的模樣。
畢竟他懂得那麼多知識,天文地理,人文風情,不管哪個方面,他都能說得頭頭是道。怎麼說,這個風起陳倉都應該是個知識分子的樣兒吧,可現實中的風起陳倉完全不是丁芽想象中的樣子。
風起陳倉是他的網名,他真實的名字叫做鄧昊。
兩人一起走出網吧,鄧昊提議:“爲了恭喜我們彼此又多了一個現實中的好友,怎麼着也得吃個飯慶祝一下吧!”
丁芽悄悄地捏了捏自己口袋裏還剩下的六塊錢,不知道該怎麼拒絕鄧昊的這個提議。
早上出門的時候,丁芽身上就裝了十塊錢。現在人家網友大老遠地過來看自己,如果出去吃飯,總不能讓人家掏錢吧!
當然,這是丁芽單方面的想法。
“我早上還沒吃飯呢,這會兒還有點餓,你能陪我一起隨便吃點啥麼?”鄧昊揉了揉肚子,裝作一副餓壞了的樣子。
丁芽咬了咬牙,想着還是如實相告吧,“我今天出來的急,身上沒帶太多錢。要不,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回去拿點錢。”
“拿錢幹啥?”鄧昊一臉懵。
“不是你說肚子餓了,要吃飯的嗎?”
鄧昊哈哈大笑起來,“小芽,我過來就是打算請你吃飯的,還要你拿什麼錢呐!”
“那多不好意思,你大老遠過來,是客人嘛。我作爲東道主,理應請你吃飯的。”丁芽認真地解釋道。
鄧昊看着她認真的樣子,笑得更大聲了,“那我還是男生呢,男生跟女生在一起吃飯,哪有讓女生掏錢的道理。”
“好了,我們不要在這個問題上爭來爭去了,以後有的是機會讓你請我吃飯的,這次就讓我來請吧。”
丁芽想了想,鄧昊說得也在理。算了,這次他請,下次自己再請回來不就好了。
於是她不再爭辯,跟着鄧昊一起,去了一個湘菜館。兩人坐下後,鄧昊拿過菜單,讓丁芽來點菜。
丁芽擺了擺手,自己從來沒有到這種飯館吃過飯,也不知道點啥菜。幹脆就讓鄧昊全都包辦了吧。
鄧昊也不再推辭,拿過菜單,點了四個菜,外加一個湯。
“我們兩個人,點四個菜有點多了吧?”丁芽看着他跟站在旁邊的店家報着菜名,忍不住打斷道。
店家也在一旁幫腔,“你們要是只有兩個人的話,那水煮肉片和辣椒炒肉,選一個就行,反正都是下飯菜。”
“那就不要水煮肉片了吧,那個量可能有些大。”丁芽看着牆上的食物圖片展示,也沒顧上鄧昊的反應,就自顧自地拿了主意。
鄧昊笑了笑,默許了丁芽的建議。
等候上菜的時候,鄧昊問丁芽:“小芽,剛剛在網吧,我坐在旁邊觀察你看電影的時候,腦子裏突然產生了一個疑問,那麼搞笑的電影,爲什麼沒有見你笑過?你覺得這電影不夠搞笑麼?”
丁芽搖了搖頭,“電影挺搞笑的,只是我笑不出來。”
鄧昊沒有說話,只是用一雙疑問的眼睛看着丁芽,
丁芽沉默了會兒,開口說道:“從奶奶離開後,就不太想笑了。老是感覺心上有塊石頭壓着,不輕鬆,久而久之,就形成習慣了。”
“生老病死是每個人必須要經歷的過程,不必要一直深陷在過去的悲痛中走不出來。你看我以前給你講的莊子的故事,他的妻子去世後,他不僅沒有悲傷,反而是擊缶而歌。”
“是他不愛自己的妻子嗎?當然不是。人家只是看透了人生命的本質,知道生命中的一切經歷都是在遵循自然法則。從這個角度來看,你奶奶的離去,以及你、我,還有其他所有人的離去,都是天地間再自然不過的事,想通這一點,就不覺得有什麼悲傷的。”
“雖然我說的話,聽起來有些不敬,但卻句句實話。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麼回事?”
丁芽靜靜地聽着鄧昊說着他的看法,內心裏卻也悄悄地釋然了許多。
鄧昊就是有這種魔力,即便一句再也普通不過的話語,從他嘴裏解讀出來,就能自然而然地,上升到生命,乃至整個宇宙的自然法則上。
正吃着飯呢,鄧昊的電話鈴聲響了。
“喂,昊哥哥,你在哪呢?我也是今天休假呢,咱等會兒去哪玩呀?”剛一接通,電話那頭,一個女生生嗲聲嗲氣地說道。
“隨便哪裏都行,等下我忙好了再聯系你。”鄧昊匆匆應付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是你妹妹嗎?”雖然鄧昊沒有開免提,但他手機的收音效果估計不是很好,丁芽還是聽到了電話那頭的聲音。
“是我一個同事,她也是今天休假,剛好約着一起出去玩。”
既然人家還有安排,那也不要耽擱人家太多時間了。
吃過飯,送鄧昊上了公交車,丁芽就趕緊回去睡覺了。最近活兒雖然不多,但是幹活的精氣神還是要有的。
回到房子的丁芽,洗漱完,上了床,正準備睡覺呢,卻發現陳巧的床鋪還是空的。
丁芽也沒多想,熬了一晚上,早就困得不行了。她也就沒管那麼多,倒頭就睡。
睡得正香的時候,迷迷糊糊中,聽到陳巧又在跟餘姣兩口子爭論着什麼。
只聽得陳巧說:“你們現在也沒那麼忙了,三個人完全可以應付過來的。”
“但是年前肯定還得忙一陣子的,春款的樣版馬上下來,我們人手指定不夠啊!”這是陳勇的聲音。
“那我不管,雖然你是我哥,但不能因爲我在你這上了班,就連來去自由的權利都沒有了吧!”
“不是我們要剝奪你的什麼權利。而是帶你出來的時候,你哥就跟你爸媽保證過,一定會照顧好你的。現在你一意孤行,非要這樣做,讓你哥過年回去,怎麼跟你爸媽交待?”餘姣也在旁邊勸說道。
“要你們交待什麼?我沒有嘴嗎?我這麼大的人了,不會自己跟他們說啊!”陳巧容易在急頭白臉的時候,擺出六親不認的氣勢。
餘姣向來說不過這個小姑子,索性轉身回了房間。
陳勇還在極力挽留着:“巧巧,你看在哥的面上,把年前這三四個月熬完,過年咱一起回家。等開年了,你想去哪就去哪,行不?”
“不行,”陳巧拒絕的很幹脆,“我已經跟人家約好了,所有的活都擺在那兒,就等我了。不像你這,已經有三個人了,就算再忙,怎麼着也可以應付過去的。”
“你只要呆在我這,不幹活都行,怎麼着我都不同意你走的。”陳勇被逼急了,態度也強硬了一些。
“不同意我走?咋地,你還要綁着我啊?”陳巧的態度更強硬。
“算了,陳勇,別說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餘姣在裏面嚷了一嗓子。
陳勇不再吭聲,只是無語地瞪着陳巧。陳巧也不在乎,自顧自地,開始收拾起了她的東西。